第14部分 (第4/4页)
中却陡然添了份沉重的失落感,那个脸面粗犷、原汁原味的周劲夫从此以后彻底消失了。
我没有脱胎换骨,但我已改头换面。我须谨记回到岗日错后,每天要刮净胡须,保持小平头,不能随意摘掉墨镜,尽量避免与熟悉我的敌手接触和交谈。
我的姓名已不能再是周劲夫了,我需要换一个新名字。当然,姓是不能改的,有辱祖宗。好汉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但要在特殊环境中去履行特殊使命,更换个名字也不为罪过吧?经过一番推敲,决定改名为:周正。身份是兰州市达隆商行专做西北土特产的商人。
每天上午去美容院换新药膜,敷三个钟头就可以取掉了,剩余的时间自由支配。逛街购物、看电影、吃风味小吃、回酒店睡觉,但美容师叮嘱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食物。
州府德令哈是个只有五万多人口的小城市,只有几条大街。街道两旁排列着笔直高大的钻天白杨树,这时节枝桠光秃,黄叶满地。街道上汽车、自行车、马车、驴车来来往往,喇叭声、驴马嘶叫声杂乱无章地交织在一起,煞是热闹。街旁的商铺也是五花八门,小吃店、理发店、五金店、烟酒店、百货店、时装店、药店、书店,什么都有。但行人并不多,显得十分冷清。
府前路算是最热闹的一条街了。那里有一条小巷荟萃了当地最有特色的风味小吃,几十家露天排挡座无虚席,到了傍晚更是人如潮涌,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排挡里有一家“好再来”肺片沙锅,那是地道的本土风味,锅底是粉丝、笋丝、香菇丝、胡萝卜丝,几片青菜叶,把牛肉末、牛肺片、酱料熬成汤倒进沙锅里,放在木炭炉上烧得沸腾,香溢四座。在这寒冷的晚上吃上滚烫的一锅,那真叫享受。
每天晚上我都要光顾“好再来”肺片沙锅排挡,老板姓李,笑咪咪的一个老头。他见我一到,也不多问,先上一杯热茶,然后忙着下沙锅,几分钟后,一个噗噗冒着热气的肺片沙锅就端到了我面前。
这天晚上,我照例来到“好再来”肺片沙锅排挡吃沙锅,四周围也坐满了顾客。卖酒枣的、卖盐花生的、卖唱的、擦皮鞋的穿梭往来,兜揽生意。我正吃着沙锅,一个佝偻着瘦小身躯的白胡子老头儿拉着劣质的二胡走到了我的身边。一首本来旋律很优美的青海民歌《花儿与少年》被老头儿拉得不但走了调,二胡的沙哑音色简直象刚学打鸣的小公鸡,干涩而粗糙。这哪里是享受,是在受罪。我没等他拉几句,马上掏出一张面值50元的钞票递给他。老头儿接了钱,千谢万谢之后,又走到我身后的那张桌子去卖艺。
那桌子围坐着四个年轻人,都是二十来岁,他们正吃着沙锅喝着酒。其中一个皱着眉,挥着手驱赶老头儿:“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扫老子们的兴。”也许是老头儿耳聋眼花,没反应过来继续拉他的二胡。另一个小伙子按奈不住性子,忽地走过来,一脚把老头儿踹出几米远,二胡也飞得不见了踪影。老头儿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着,半天都不能动弹。我转过身看了一眼那小伙子,说:“朋友,老人家怪可怜的,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卖艺,很不容易。你不该这样对他。”
那小伙子横竖看了我几眼,很牛气地说:“你是他什么人?也敢来教训我?看你是吃饱撑的啦,多管闲事。”
我看他态度骄横,心头呼地升起一团怒火。我站起身来,用坚定的语气说:“你必须向老人家道歉。”
小伙子掂着啤酒瓶走到我面前,挑衅地说:“我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其他三个年轻人也围上来。
我看这架势,他们是想打架。但我毫不示弱,说:“你们欺负一个老头儿,算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