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3/4页)
它尽快平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慢慢缓解,退潮般一浪一浪散去,身体重新属于自己。但是尚平的鼾声却越来越明显,低沉的声音通过床板、枕头、被褥在嘉羽的耳膜集合,刺激着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末梢。
他不愿惊扰身边的人,只能闭上眼睛等着待,比任何时候都盼望睡魔的到来,战胜在四壁间回荡的鼾声。可是他先等来的是急切的起夜需求,该死的牛奶,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折磨我,他忿忿地披上外衣,去院里的厕所。而当他再次打算尽快入眠的时候,却意识到,刚才被冷风一激,他的神经已经彻底兴奋了。
无论他怎样努力,意念中的绵羊都是一只只清晰可辨,它们咩咩叫着,从眼前白花花地闪过。他知道自己遇上大麻烦,连手的摆放都成了问题,搭在胸口压得慌,捂着脸会影响呼吸,伸平胳膊便出了床沿,随时提醒他即使是室内的空气也很凉——早已是后半夜。
声音,细碎的声音从各个角落爬出,尚平的呼吸,暖气管道里的水流,门外的风声,傻笑纤细的猫鸣,街上的汽车,甚至很远处的工地上,轰隆作响的混凝土搅拌机。它们白天隐藏在喧嚣的人群背后,此刻却凶相毕露。它们结伴而行,趁着茫茫夜色在巨大的音场里舞蹈。
不,甚至这夜色也不是漆黑的。电视机的指示灯亮着,尚平手机的蓝牙信号灯一闪一闪,他分明看得清这个房间里所有家具的摆设。窗外也是明晃晃的,路灯每隔几分钟就会自动熄灭并点亮,颜色从幽蓝渐次过渡到橘红。墙头的碎玻璃片折射着经过车辆的前灯和尾灯,先是白的,后是红色。月亮还在,这是它的天下。满天星光也不服输,它们穿行了数百、甚至数千光年的时空来到这里,没有理由弃权。
这些光,盘旋着,扭曲着,纠结着,使出浑身解数从大门下、窗缝中、锁眼里爬进房间,掀开嘉羽的眼皮,钻入他的瞳孔。天旋地转。
嘉羽躺在床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沙漠中裸露的岩石,被风化被剥离,却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就是等待下一阵狂风将他彻底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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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62节
几个小时后,嘉羽穿戴整齐坐在门槛上。因为雾气的缘故,朝阳的面目显得不同寻常。幻想一把声音干净的木吉他从旁伴奏,他反复唱着陈奕迅的《全世界失眠》。说不出歌词的确切含义,哀愁有一些,幸福有一些,却都淡而无味。这是很寻常的事,无法入睡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摇摆不定,自己的需索,别人的给予,快乐、感伤,无从感受。只有兴奋的灵魂陪伴疲惫的身体,无论怎样体会,终究回归孤独。
一个人失眠全世界失眠
无辜的街灯守候明天
幸福的失眠
只是因为害怕闭上眼
如何想你想到六点
如何爱你爱到终点
如果当真有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应该怎样做才能使九月接收到他的频率,让她回来。所有的线索都在说明,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就是固执地相信,故事可以继续。如果继续的前提是让他吃苦,那么就让它们慢慢来。
手机嗡嗡的响声从屋里传来,嘉羽回头,看到它正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移动。有一瞬间他觉得是祈祷起了作用,九月可能在城市的某个地方给他打电话。这并非不可能,他一边起身一边想,通过望熙、梅纹,她可以找到他。但他立即否决了这种可能,这是白日梦,他甚至与望熙从未谋面。
的确如此,电话是梅纹打来的。嘉羽不假思索地拒接,将手机揣进口袋,重新回到门口。这算是一种报复么?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梅纹显然和他一样属于受害方,说不定是此刻更悲伤的一个。但如果没有认识她,这个秘密应该仍然躲在乌云的背面。他情愿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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