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2/4页)
解释一通,接着就让他的助手来主持祷告。这个助手胡须刮得很光,戴一副眼镜,长得像威尔逊人,其实他也是个苏格兰人。他挺着戴了硬领的细长脖子,冷冷地对他们微笑着,他指挥他们齐唱赞美诗。当唱到副歌时,他身体前倾,手臂挥舞得高高的,激发大家的情绪。给他伴奏的老处女,长得健壮结实。她用力地弹着琴,钢琴在她手下像一片树叶般飘摇晃荡。
尤金喜欢那班儿童清脆嘹亮的声音。这声音衬在年纪大些的男女孩子的童声里,又与三四年级学童更为浑厚的声音组合在一起,好听极了。
某天早上的主题是关于传教士工作的,他们就唱:
抛出救命的绳,抛出救命的绳,
今天有人就要沉——没——
他们唱的歌还有:
让我们聚会在小河畔,
这美——哎——丽,美——哎——丽的小河。
他特别喜爱这首歌。他还喜欢那支雄壮激昂的“前进,基督战士”。
唱完歌,他就跟着全班走进小教室。到处是一片开门关门的砰砰声,很快就全都安静下来,只有朗朗的读书声了。
他这个班清一色都是男孩,老师是个高个白脸的青年人,瘦削的背总是驼着,孩子们都知道他是青年会的干事。他有点肺病,可孩子们都很佩服他,因为他原先曾是个优秀的棒球手,还是个篮球运动员。他讲话哀伤中带着甜蜜,像是在哀鸣,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基督徒。他和颜悦色地给大家讲解当天的课文,启发他们从课文里看到对日常生活的教益,如何尊老爱幼,遵守纪律,如何勇于承担责任,举止文明,认识基督的爱,等等。他还告诉大家,当你对自己的行为拿不准时,就问问自己基督会怎么说。他三句话不离基督,语调哀婉而伤感。尤金一听他开口,就觉得有点难过,脑子里有一种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在蠕动,弄得他舌尖湿漉漉的。
他胆小、拘谨。别的孩子都是结伴玩——他们都住在蒙特高那一带,那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人区。有时候,其中一个孩子会凑过来对他说:“要买《星期六晚邮报》吗,先生?”
整个星期,尤金不去答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他模模糊糊把他们的地位想得过高了。这个小城只不过是刚从一个村子发展起来的,全城像潘兰家这样资格老的没有几家,而且,像所有度假胜地一样,这里的等级结构流动变化很大。谁家怎么样,主要看的是财富、雄心和胆量。
哈里·塔金顿和迈克斯·埃塞克两人都是浸信会的。甘特家周围的人,除了苏格兰人以外,绝大多数都是参加浸信会的。论起社会等级来,浸信会的人数最多,被认为是地位最低的。他们那儿的牧师长得肥胖臃肿,红脸膛,穿件白色的背心。他讲起道来挺能打动人,或如狮子般吼声震天,或像鸽子样咕咕细语。时不时地还要提到自己的太太,制造一点亲密的气氛,或是引起一堂哄笑。在社会地位最高的圣公会①()和地位较低、但也相当体面的长老会看来,他这种布道简直是对上帝的亵渎。而美以美会则是处在中间地位,虽算不得大雅之堂,亦非俗不可耐之货。
这样的礼拜天早晨,在这体面庄重的长老会世界里,感觉到的高雅文明、举止有序,那种不显山露水的富有,那高贵的身份和周到的礼仪,以及与众不同的氛围,所有这一切都深深打动尤金的心灵。他明明白白地感到自己是孤立于这个世界的。他只是每个星期从自己那个乌烟瘴气的日子里走出来,到这儿看上一眼就赶快离开。如此往复,好几年,他都是带着一种局外人的伤感这样度过的。但是,从教堂里那悦耳低回的声音中,从远处传来的洪亮的风琴声中,还有那低沉而带有鼻音的苏格兰牧师的讲道中,从无数次的祈祷中,从儿时老处女教导他、送他的那许多基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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