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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見得光。」

鎖鎖永不介意嘲弄自身。

每次都是南孫尷尬。

喝完茶回家,屋裡漆黑,南孫開了燈,聽見廚房有呻吟聲。

她飛撲進去,看到祖母躺在地下,身邊倒翻了麵食,一地一身都是。

南孫大急,連忙去扶她。

「南孫,」老太太呼痛,「腿,腿。」

傭人放假,她不知躺在這裡有多久了,南孫慚愧得抬不起頭來,如熱鍋上螞蟻,速速通知相熟的醫生前來,一邊替祖母收拾乾淨。

祖母掙扎,「我自己來……」

南孫急痛攻心,手腳反比平時快三倍。

倘若有什麼事,她永遠不會原諒自己,與女友坐咖啡廳閒聊,叫祖母獨自熬過生死關頭,交天不應,叫地不靈。

醫生與救護車同時趕到。

南孫不怪他們臉上有個「這家人恁地倒霉」的表情,畢竟不久之前,已經來過一次。

幸虧老人只是跌斷腿骨,上了石膏,出院休養。

南孫震盪尚未恢復,伏在老人榻前,直說「是我不好,都是我,叫你吃苦」。一輩子沒同祖母說過那麼多的話。

老太太只得回報:「人老了沒有用,連累小輩……」

鎖鎖笑她們如上演苦情戲。

南孫時時叫鎖鎖回去,「你有應酬,請先走。」

「我又不是老爺奶奶跟前的紅人,許多地方,都不叫我出場面,自己又不便到處逛,悶死人。」

「是你自己要嫁人的,那時,某君當你如珠如寶。」

鎖鎖收斂表情,沉思起來,隔一會兒,才說:「有許多事,你看不到。」

「沒想到謝宏祖會這麼老實。」

鎖鎖側起頭微笑,「你沒聽說他同瑪琳趙死灰復燃?」

南孫放下手中紙牌,一顆心直沉下去,「不。」

「真的。」

「你怎麼辦?」

鎖鎖仍維持笑臉,「她肯做二房,我可與她姐妹相稱,趙家三小姐叫我太太,我不吃虧呀。」

聽這個話,南孫知道她不打算離婚,甚至不想追究。

鎖鎖放下牌,「二十一點,贏你。」

若無其事。

老太太這時在房中叫:「南孫,南孫。」

南孫答:「來。」

她扶祖母上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鎖鎖已變話題,不願多說。

深夜,南孫送走鎖鎖,進房去看祖母。

以為她已睡著,但她轉過頭來,「南孫……」

南孫緊緊握住她的手,盡在不言中。

老人復元得這麼快,已經不容易。

天色灰黯,天亮也同天黑差不多,鬧鐘專會作弄人,好夢正濃,被窩正暖,它卻依時依候丁零零地一聲喝破人生唯一的美景良辰。

南孫老覺得鬧鐘的聲音不但惡、狠,而且充滿嘲諷、揶揄,像那種勢利眼的親友,專門趁閣下病,取閣下的命。

鎖鎖大概一早看穿了,所以才不受這種瑣碎的鳥氣。

她聽見祖母咳嗽聲。

「起來啦。」近來她時常這樣問候孫女。

南孫連忙掛一個笑臉,捧著一杯茶過去。

「你準備上班吧,不必理會我。」

南孫看著窗外,對面人家也開了燈,這樣天黑做到天亮又做到天黑,人生有什麼鬼意思。

南孫等女傭開門進來,才取過大衣披上,經過上次,她再不敢叫祖母獨自待在家裡。

大衣倒是鮮紅色的,輕且暖,是鎖鎖之剩餘物資。

電話鈴響,南孫覺得詫異,這種尷尬時分,連公司都不好意思來催,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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