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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革命派”。他在日后写道:“在这次政治风暴和往后的批判运动中,我怀着涤除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革命派’所具有的‘原罪’的虔诚愿望,努力说服自己:过去自以为并不违背社会主义原则的种种观点,其实都是‘修正主义’的谬说。昨日的我全然错了,今后要回到正确道路上来,一切学术观点的正误,也要以是否有利于‘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为最终的准绳。”(《吴敬琏选集·作者自传》)
就这样,从1946年那个膜拜革命的激进少年,到1956年这个充满了自责感的学术青年,吴敬琏走过了不长不短的10年。而由怀疑自己到怀疑时代,未来的吴敬琏,还有10年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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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之死(1)
从明港回北京的火车上,7连2排的负责人找吴敬琏谈话,宣布他还在“被审查”,只能待在学部大院里,不得回家。整个学部有69个没有解放的“五·一六反革命分子”,他正是其中之一。
这时候,与丈夫分别了近3年的周南表现出了她的勇敢。她找到七连的军宣队政委,问:“吴敬琏到底有什么问题,他是‘反革命’吗?如果他是,我可以跟他划清界限,但是你们得拿出证据,如果不是,家里有两个孩子,还要搬家,请你们让他回家。”政委无言以对。第二天,吴敬琏宣布“自我解放”,径自回家去了。军宣队的领导很气愤,在学部的会议上说,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不过,政治环境毕竟已经大变,倒也没有人真的去把吴敬琏抓回来。
尽管回到了北京,经济所的正常工作并没有恢复,仍是一地鸡毛。吴敬琏又回到对社会历史的钻研中去,为了补习英语,他开始读英文版《罗马帝国衰亡史》,10卷本,每本500页,每天读50页,雷打不动。
可怜的顾准无家可归,他的子女都与他划清了界限,约定“生不再见,死不相别”。更可悲的是,他的母亲已年过九旬,十余年未见,虽然现在身处同城,近在咫尺,却也还是不得见面。他只能住在学部大院的一个斗室中,每天清晨,背着一只军用书包,内揣两个冷馒头,去北京图书馆读书,黄昏归来,点一盏孤灯继续夜战。他常常剧烈地咳嗽,痰中带血,却也并不在意。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希腊城邦制度》一书的写作之中。这是一个为抽屉而写的伟大作品,顾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出版的那一日,他的工作动力来自于天地间一个冥冥的召唤。他以数十万言冷峻的笔墨,深刻地分析了城邦制度与“东方专制主义”的区别,“在全面比较中西文明的基础上探索人类社会发展的轨迹”。
按吴敬琏的看法,晚年顾准在思考“娜拉出走后怎么办”的天问时,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就是—“革命的理想主义”会经由某一路径转化为“保守、反动的专制主义”。
在近当代世界政治史上,这一路径就是“1789年(法国大革命)—1870年(巴黎公社)—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在顾准看来,革命是对现状的破坏,它不可能获得经验性支持,只能通过对未来至善的想象、对乌托邦的渴望进行社会动员,争取群众参加,所以,革命理想主义者“唯有坚持理想是唯物的、有根据的,同时又是绝对正确的,他们才心有所安。他们唯有坚持真就是善,才能理论与实践一致地勇往直前”。而对于群众来说,“革命的目的,是要在地上建立天国—建立一个没有异化的、没有矛盾的社会”。这当然是极具感召力的。“每当大革命时期,飘扬的旗帜是不可少的。所以,理想主义虽然不科学,它的出现,它起的作用,却是科学的”。在法国大革命、巴黎公社以及十月革命中,“终极目的”都是革命动员的强大依据。
然而接下来,顾准发现,作为革命必不可少的工具,“终极目的”的设定是危险的。因为—“终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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