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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從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請示,卻礙於蕭予先前的吩咐不敢妄動。

良久,門終於「吱呀」一聲被推開,枯坐了一整日的主人終於從書房出來。

他啞聲:「備轎,我要進宮。」

僕從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有人匆忙去準備。

有親隨猶豫的上前,小聲提醒:「大人,這個時候……恐怕宮門已經落鎖。」

蕭予這才恍惚看了眼天色。

他沉默瞬許,道:「……先備著罷,明晨……」

「不、」他捏了捏手中的薄紙,頓了片刻又收回前言,「我現下便去宮門口等……」

第66章 權佞36

押送的囚車在官道上轆轆駛過, 夏日的太陽炙烤得人頭腦發脹,只恨不得躲到樹蔭下一動不動,但職責在身的士卒仍舊每步都宛若度量、步速不減, 只是額上涔涔落下的汗水和臉上忍耐的表情昭示著他們對此並非全無感受。

這種天氣下, 就算坐在車中有頂棚遮涼,也教人不適。

但是若論這個車隊中最精神的,還要數車隊正中、被以一個非常難受的姿勢鎖在囚車之中、受陽光炙烤的囚犯。

他正艱難地扭轉這身, 側臉朝向一邊破口大罵。這罵聲從這支押送隊伍出發時便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未曾停歇,聲音的主人早就喉嚨嘶啞,卻依舊執著。而他周遭押送的士卒也早就學會把這動靜當做蟬鳴鳥叫, 懶得去做無謂的阻攔。

「嚴介你忘恩負義!!」

「枉費本王如此信重於你!要是沒有本王、誰還會用個殘廢!!」

「狼心狗肺、恩將仇報!!」

「……」

「你個跛子!!瘸子!!」

「你個尿桶里溺死的狗雜種!!」

「……」

「…………」

順著他咒罵方向看去,是一個四面敞開、只有頂棚車駕。

它正跟囚車保持著相同的速度往前, 而車上正坐著的、是這次平叛敬寧王之亂的首功大功臣。

嚴介沒什麼作態地斜倚在欄杆上, 仰頭灌了一口酒,明明是被連同祖宗子孫、十八代之內上上下下都被問候了遍了的那個人,但是他臉上的神色卻絲毫沒有惱意,大有把這動靜當做下酒的小曲兒聽的意思。

對方若是罵到酣處、他甚至還會跟著點點頭,似乎是在應和。

這讓人不禁懷疑, 這位在平叛過程中是不是傷了腦子,或是飲酒太甚醉得不輕。

然而嚴介既沒有傷到腦子也沒有醉酒, 他點頭單純是覺得敬寧王的一些話確實很有道理,他甚至覺得這頭蠢豬糊塗了一輩子, 到了這會兒反而看清楚了許多。

確實如那蠢豬所說的, 像他這種人、又有什麼可活的?

胸中只有點墨之才, 卻以為自己可以縱橫天下;見識眼界困於方囿, 卻以夏蟲之態語天下無冰;他枯坐井底觀那嚴家、那朝堂的一方圓空之時, 已有人於九州之上展翅翱翔。

他本來能跟上的、他本來是最有資格跟上的……

但他卻只將自己所見一隅之地當做了全部,什麼都未曾察覺。

如同一場荒唐戲文,他便是那戲中丑角。

因天生的殘缺遭家族放棄,卻自恃天材、不甘怨憤,於是投效於那人。

嚴介仍舊記得,自己當年自恃才學,在那人面前侃侃而談的模樣。

若是這折戲台下有觀者,必將為此一幕轟然而笑。

他以為是自己的才學折服了對方,但事實上,那只是班門弄斧的滑稽,但那人卻握住了他從深潭泥濘中掙扎而出的手。

……

…………

是對方將他從泥沼中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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