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 (第1/5页)

如果儿时的她看不明白,如今,她却已经能够看得十分透澈,才知道儿时的她心思单纯得可怕,怎么会以为眼前这人是因为厌弃了她爹,才会将他们一家眨到金陵去呢?

也直到如今,她才懂,为何当年她爹会笃定,他们会待在金陵两年的时间,那是因为他与云叔叔早就约好,两年之后,必再让他回到京城。

在元润玉退下之后,帝王屏退了左右,御书房中,只剩下他一人形只影单坐在御案之前,肖似他父皇的高大身影显出几分寂寥,他低声地喃着,曾经的元奉平喜欢吃些什么细点佳肴。

每一样,都是如数家珍,而如今,那些东西也都成了他爱吃的,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将那人的一切都吃进肚里,让那人融成自己的骨血与肉,再不容分离。

“奉平,你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欺骗,喜欢喝酒的人明明就是你,却硬是把罪名扣在朕头上,真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卑鄙的时候,朕再见到你时,必定要找你算这笔帐,但看在你只让朕知道真相的份上,朕原谅你。”

他记得那个人喜欢品酒小酌,记得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包括总是逮到机会就训他的古板毛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而此刻,他仿佛能够听见那一道清冽好听的嗓音对他说——

“二殿下,你要切切记着,佛家语说: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凡事,留些余地较好,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奉平,你总喜欢说话拐弯抹角,责骂朕心狠手辣。”帝王往后仰靠在明黄云龙纹椅背上,抬起手掌,掩住双眼,在眼帘一片黑暗之中,回忆着仍犹历历在目的往事片段,一抹浅徐的笑,苦涩地跃上他的唇角。

这一刻,他想起了从前,很遥远的从前,他仿佛还是那个才不过年仅十岁,性情古怪的小皇子,看着那一年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状元,在“恩荣宴”领着众进士具表谢恩。

殿上,少年一身正六品的朝服朝冠,冠上别着只有状元能够独占一枝的金花,那翩逸的身形,俊美无俦的容颜,不卑不亢的谈吐与神态,让包括他在内的无数大臣,都忘不了那一日,曾有个少年,撼动过他们的心魂。

明明记忆鲜明犹如昨日,然而如今再回想起来,竟然已经是近三十年的光阴匆忽而过,当年的小皇子成了今日手段雷厉风行的帝王,而当年的俊美状元郎却已经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在他的心里,不愿相信,那个一路将他护上帝王高位的男人,如今或许已经是黄泉里的一缕鬼魂?!

“奉平。”

帝王浑厚的嗓音幽沉的在殿里回荡,那语气,就像面前站着一个他最最亲爱的人,有笑,有怨,还有着一丝缕压抑着不愿正视的哀伤。

“在那封信里,只有你的血写了‘信你’二字,这就是你最后想告诉我的话吗?但我不值得你相信,我不值得……奉平,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我不信,只要你一日未亲自入朕的梦里来,亲口向我告别,我就相信……信你还活在这世上,你知道吗?年年的生辰,我都在等你履行承诺,等你回来见朕,给我敬一杯祝寿的酒,多少好酒,我都给你搜来了,今年,你还是不打算回来吗?你还想再让朕等多久呢?奉平……”

最后的那一声叫唤里,带着几分哽颤。

人生至苦,苦在求不得。

这些年,他想见那个人,却连一梦都求不得。

求而不得的苦,这些年,日日夜夜啃蚀着帝王的心。

御书房里,几近死寂的沉默之中,只余帝王的叹息,回荡不绝;这些年,他想了无数次,却从未想明白何谓“凡事太尽”,只知道时光再重来一回,他会更加不计一切手段与代价,只求能够挽留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而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止他。

谁也不能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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