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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木:逃课记(2)

逃课省下来的时间,消磨实在爽,就像偷来的瓜果着实甜。大家做什么的都有,不过那时候北大周围一片农村,娱乐单调,大部分同学都是睡懒觉,逛朋友,看闲书,听讲座,上图书馆,或者听自己感兴趣的课了。我在大三以后,基本上听课的不考试,考试的课不听讲。大三临结束,我的学分还差两个。有同学告诉我,新留校的吴晓东老师很好说话,他的课写篇关于象征主义的文章就行。我对波德莱尔、梅特林克等是比较熟悉的,在图书馆花两三个小时,草成一篇作业匆匆交上去。事隔多日,同学转告我说吴老师想见见你。我便到他25楼的筒子间去,吴老师瞅瞅我,温和地说:“看你很面生,是不是很少上课?”我稍微愣一下,如实回答说:“我没有上过课。”这让吴老师倒反愣了一会儿,“不过,关于象征主义的基本点,你文章里都有了,都有了。”我只能赧颜不作声,他接着说:“让你过来,因为你的文章写得不错,我给你很高的分数。”

那时候图书馆(今天的老馆)二层南侧有一间“中文系教师研究生阅览室”,只对本科高年级以上的学生开放。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那里,其中的一道风景是季羡林老头,季老每天一开馆不久就准时坐在最靠近大库的阅览室东南角,安安静静地读书。偶尔有熟悉的人给他鞠个躬,相互微笑一下,然后也迅速寻找自己的座位,各自安安静静地读书。这里出现吴组缃、林庚等人的身影绝不奇怪,也许他们都来过,只是我不认得罢了。那里有几架硬壳蓝皮的文学类图书,也许是对学生特别推荐,图书馆做了特别包装的优质译本,记忆里最多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外国文学名著选译”和上海译文出版社“20世纪外国文学丛书”等,我读了其中大部分部头不太大的作品。

这就是我的文学启蒙。用逃课逃出来的时间随意泡图书馆,听讲座。当然也出去游逛。我有四个高中同学在清华,但那时我对清华校园比他们都更熟悉,因为他们必须孜孜板板地上课做实验,他们的父母朋友过来,也经常是我带着傻玩,手头没有钱,于是对北大清华这免费的游览地非常熟悉,当然那时候圆明园可以从21中后面的围墙钻过去,所以还没有完全开发的圆明园对于北大逃课的学生有些像鲁迅的百草园。

毕业后我去见一些在高校教书的朋友,发现很多高校居然固定座位,固定晚自习,还一过11点就关闭大门。这样的大学和高中有什么区别呢?无非多培养一些凡事必请示的好员工罢了。不过,这个社会的确更需要好员工,而不是有点独立想法的人。从谋生的角度来说,北大给我的未必是好处,不过她给我的黑屋子掀起一角,我曾瞥过一个世界,应该是自由而尊严的。尽管还无力冲出去,但我可以向往着,甜蜜并痛地向往着。

蒙木,原名高立志,籍贯江苏邳县,1973年3月出生,北大中文系1991级,在石家庄陆军学院军训一年,1996年毕业。2000年返校读研,专业:中国古代文学理论。2003年硕士毕业后,供职于中央编译出版社。现任职务:策划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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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子诚:一点往事(1)

1965年秋天到1966年上半年,我和学生一起,在北京近郊农村的朝阳区小红门参加“四清”(“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那时,我毕业留校任教已有四个多年头。6月1日,中央电台广播了聂元梓等人写的大字报后,学校很快派进“工作队”,并要我们立即返回,参加被称作“文化大革命”的运动。踏入校门,看到到处贴满大字报,到处是骚动激昂的人群:这很有点像我想象中的或从文学作品看来的“法国大革命”(或俄国“十月革命”)的样子。按当时的规定,我不再到学生的班里去,而是返回教研室,教师集中学习、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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