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 (第4/5页)

浆洗得极清洁的衫子,立在她面前,随手翻着惜春留下来的书。

“你们姑娘,她去哪了?”他拿着书闲闲地问。这是个极有边幅的男子,河畔杨柳一样举止从容。

“姑娘去了观外的后山,这辰光……”入画朝抬起头外面张了一眼,“她也快下来了!爷您安坐一会儿,我去接。”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就要告退。

“你不必去了,我去吧!”冯紫英回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是好的,我将来也必不亏了你。”来意儿在他手底下做了这么久,他拿来意儿当个心腹,来意儿和入画的事他也知道,有时候就多赏他几个钱,预备着以后办事用。

入画受宠若惊的一笑,未及开言,冯紫英已经消失在门后。

冯紫英沿着山路走上去,看见惜春坐在山崖边,面前一轮红日徐徐下沉。

他不敢惊动她,立在数步之外看她。

来意儿告诉他,惜春从贾母出殡以后就搬出了贾府,她似乎决意远离一切不必要的纠葛,带着入画两个人,住到当年贾敬曾住的玄真观里来,她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去议论她。就像她现在观看日落的心态,她只是在做她一个人的事情。

眼前落日深坠,霞光无垠。那些被余辉遮蔓的片云,像水面的细波缓缓流动。惜春的周身亦是无数闪烁不定的金光,在青草叶上,在花瓣上。惜春沉溺在巨大而恢弘的宁静中,这宁静又有无法言喻的剧烈动荡,她日复一日来看这日落,而每一天都有新的不同。

——日落所隐寓的永恒不息的天道和安然,让她如栖存在其间的凤凰,等待着最终的涅磐和高翔。在日后她迭遭大变的时候,终于能够凭借着对这种宁静的坚信而咬牙渡过

太阳消失在山后,最后一点猩红如一个女人的唇,想要张口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惜春的脸上露出怅然的神色,默默地站起来。转身,她看见身后的冯紫英。惊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冯紫英留恋于她脸上神色的变迁,从落寞到惊喜。像看见一点飞花在水中起落,忽沉忽浮。

她轻轻的走近他,山风凛冽,吹得她衣袂飘飘。她皎洁的容颜像被风吹落的山茶一样逼视到他眼前。

容光潋滟到不似人间女子。

“惜春……”他张口叫了她,又觉得无话可说。惜春等了一等,见他没有下文,便转过身道:“天已经晚了,我们快下山吧。”

沿途下山,山路并不难行,风光也十分好,他上来时没有好好看,现在留心去看,山泉溪水叮咚,野花欣然,倒很有些宁静的雅趣。手边一壁山上一簇茶花开得艳,他看着好,想起惜春的脸,就走过去攀上几步摘了一朵。

这么一耽误,惜春已走在他前面。他见她行在自己前面,行动敏捷,像山间轻跃的麋鹿,而他也是自幼习练武功打熬出来的好筋骨,一时好胜心起,快步跑到惜春前面,回头见她两颊粉嘟嘟,一时心痒难捱,蹿到她旁边叫她:“惜春!”

“呃?”她如愿的转过脸来让他亲到粉颊。

“你!”惜春惊得睁大眼睛望他,然后吃吃的笑起来,放下手闲闲笑道:“果然是老手了呀。”

“这话怎样说,不要污蔑我!”他的脸咣地一下比她还红,却又拿不出有力的反驳的话,他果然是啊咯手,惜春太精太冷静,他怕说多了又被她抓住话把子。那不如不说下去安全。

他赶上来给她的鬓间插上花帮她抿了抿,就势伸出手说,“天黑了,我扶着你。”又笑:“你也不必嘴强。等日后你进了门,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提到他们的亲事,惜春一下子灰暗下来,脸上却不能不仍带着笑意,微微含笑地看着远处树梢上的一轮月影,像夜间赶着回家的白鸟,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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