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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峻一把攥緊蘇令德手中打算替換的汗巾,他神色認真而又哀痛地看著蘇令德:「你還不明白嗎?阿舒生死一線,你不讓船掉頭回支葉城,又要怎麼面對太后的痛心疾首和雷霆之怒?」
蘇令德手下用力,可她扯不出汗巾,她便索性鬆開手,冷靜地看著曹峻:「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只要王爺一息尚存,我就一定要去支葉城。只有那裡才有生機,哪怕只有一線生機,我也要奪這一線生機。」蘇令德的聲音並不高,卻字字鏗鏘。
曹峻看著她的側臉,看著她拿起新的涼巾子,重新疊放在玄時舒的額上。他不明白,她如何能在他們未見的這些時日裡,急速地成長了起來,如蝶破繭,蝶翅上生出他從未設想過的花紋。
白芷沉默地將熬好的兩碗藥端了過來,她扶起相太醫,朝曹峻行禮:「勞煩曹大少爺在外等候,我家王妃要替王爺餵藥了。」
曹峻知道白芷,她比白芨心思更細膩,滿心滿眼都裝著蘇令德。白芷在此時,本該跟他一樣心疼蘇令德,也該跟他一樣勸她不要做這樣無謂的傻事。
但白芷的神色,一如蘇令德那樣堅決。
曹峻看著蘇令德跪坐在玄時舒床邊的背影,門扉掩合,她的身影便也一點點消失在門縫中。
就像那個春日,他站在船廂里,悄悄地從窗中遙望她東張西望的身影。
那時,是他自己,關上了窗門。
眾人離去,船廂里一下靜了下來。
蘇令德將藥碗放進冰水中,不斷地攪動著碗裡的藥,急切地希望它快些涼下來。她望著幽黑的藥,低喃:「他們都不相信你會活下來,明明……明明你還有一線生機啊。」
蘇令德抬頭看著玄時舒。
他孱弱而削瘦,呼吸輕不可聞,好像隨時就會命喪黃泉。
可他多好啊。
他們相見的第一面,他就肯替她解圍,定她名分。他縱容她笑鬧玩耍,縱使面對趙太后,他也依然會站在她這一邊。哪怕在他不想活的時候,他依然細緻入微地確保,她能在他死後依然一世無憂。他救她,不顧會將自己置入險境,更壓根不在乎她可能遭遇的污穢。
這樣好的人,為什麼會遇到這樣的事?
明明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本該自在如風、舒捲隨時,是應天城最耀眼的少年啊。他們,也明明該是應天城最恩愛兩不疑的夫妻。
「夫妻」二字在蘇令德腦海中一轉念,竟品出前所未有的哀痛來。
她心中大慟,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玄時舒,而是伸手觸碰碗壁試探藥的溫度。
「你答應了去支葉城的,你想活下來,你會活下來的。」藥已經到了可以入口的溫度,她端起藥碗,喝了一口藥。
藥緩緩地從她的口中渡入玄時舒的口中。
他們唇齒交纏,本該是如此親昵而又繾綣。可蘇令德嘗到的,卻是藥的苦與澀。這樣的苦意,沖淡了所有的旖旎。
蘇令德不在乎。
至少,他們嘗到的是一樣的苦澀,不是嗎?
蘇令德餵完一碗,仔仔細細地看著玄時舒的動靜。
月色被雲翳遮掩,唯有角落裡的燭火,肯施捨給他們一些光芒。飛蛾撲入燭火,帶來光怪陸離的影子,落在玄時舒的臉上,竟然顯現出詭譎的歲月靜好。
蘇令德又端起一碗藥:「你知道嗎,寧兒剛上船的時候,向船夫問到支葉城有一個很好看的花谷……」
「他們說,那個花谷里的野花,向著太陽開,特別好看。」蘇令德說的時候唇邊帶著笑,可眼淚卻順著她的眼角流了下來:「再多喝半碗藥吧,等你好了,我帶你出去看花。」
她再次俯身,以近乎虔誠的姿態,替他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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