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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他可是以為自己得了官職，便恃才傲物起來?&rdo;

&ldo;並未。他一向謙卑平順，但凡見到年長者，無論王宮將相還是山野村夫，都是恭和有禮。&rdo;

&ldo;那怎麼會惹怒了新的知縣，被這般對待?&rdo;

&ldo;他一開始也不知。後來通過房州的舊識才得知了個中緣由。原來是有一回，新的知縣陪同防禦使巡查時，遇見了他，但他卻故意裝作沒看見，兩位官員擦肩而過，他也不曾問候行禮。&rdo;

&ldo;他為何不行禮?&rdo;

&ldo;他也絞盡腦汁回憶了很久。後來才想起來，他那張古怪的面上，不僅有蛤蟆似的大鼻子，還有一對狹小如鼠的細眼縫兒。&rdo;

&ldo;那天他湊巧落了枕，頭不能偏，站在岸邊看湖光景色，卻堪堪當街遇上了新知縣，就從他看不見的那一邊擦肩而過。&rdo;

&ldo;可天地良心，他當時真的是半個人影兒都沒瞧見啊。&rdo;

卿如許長嘆惋惜，連連搖頭，似替那才子委屈不已。

寧帝聽了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ldo;他人生種種起落，皆無關他的才華，而是因他那張面孔，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如今他輾轉來到長安，長安大氣包容，繁華雍容，他終於能因為自己的詩作，得長安百姓傳唱吟誦。&rdo;

&ldo;他如今靠著詩作，可得溫飽，然而他卻心中懊悔不已。想著如若他早些來到長安，興許他的妹妹也便不會死了。這個中種種雜緒，恐怕只有他自己方能體會。&rdo;

寧帝似是陷入深思，老邁的面容上，溝壑顯得更深邃了些。

這長安城確實鼎盛繁華，閭閻撲地，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然而長安的鼎盛，卻不代表著大寧的鼎盛。

邊塞屢掀戰火，饑荒四起，民不聊生，餓殍遍野。各地官員尸位素餐，攝威擅勢，殘民害物，敲骨吸髓。

半晌，寧帝用食指隔空指著卿如許，無奈地搖搖頭。

&ldo;你這丫頭，狂妄膽大，竟敢故意編個故事，意欲敲打你的陛下。&rdo;

&ldo;微臣怎麼敢?&rdo;

卿如許眨眨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

&ldo;陛下要聽民間才子的故事，微臣講的就是民間才子的故事，半句虛言也不敢作的。&rdo;

&ldo;哼。那你說說，這才子姓甚名誰?我明天就著人把他拉來瞧瞧。&rdo;寧帝佯瞪她一眼。

&ldo;此人名叫尋識墨，他的奇事長安城的街頭巷尾都傳遍了。陛下可去廣雲樓尋他。&rdo;

&ldo;你這小妮子。我看你今日就是想好了故事，故意要講給朕聽的。&rdo;

卿如許聞言笑了笑，規規矩矩地朝寧帝伏地行了個禮。

&ldo;臣知陛下愛才，臣也是感懷尋才子的經歷，不想我大寧枉失了人才。&rdo;

&ldo;哼，說著說著，倒又成了你的功勞了。&rdo;寧帝又瞪她一眼。

卿如許笑嘻嘻地望著皇帝。

&ldo;還是陛下仁慈恩德，不然臣又怎麼敢在殿前隨意妄言。&rdo;

&ldo;你啊。&rdo;

寧帝望著卿如許，眼睛卻似透過她看向不知名的遠方，有些怔忡。

&ldo;朕有時看著你，就會想起朕的公主來……她小時候就有一雙靈動的眼睛，若似你這般年紀，也一定也不輸你這般伶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