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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还要抓他去吃官司。眼看这片江湾呆不下去了,老爷子便卷起铺盖一个人逃之夭夭。渔人出走,再寻个开通的船主,租了船,放了网,便又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一直到解放好多年,老爷子打听到大户人家被人民政府镇压了,才又跑回了这片江湾。
“三小姐呢?”我好奇地问。
“死了。就死在这片湾子里了。”老爷子轻描淡写地说。他颤巍巍地擎着酒杯,喝完杯中最后一滴,舔舔酒杯的边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唉,老天爷没有把人世间的事摆平哪!”
我拿过酒瓶,想给老爷子再把酒满上,但他摆摆手,不喝了。
桅灯凄然地亮着。
“你后来就没有再找一个女人?”我轻轻地问道。
老爷子摸出烟杆,往烟斗里塞着烟丝,他的烟丝很潮湿,装烟的荷包非常精美。一看就知道出自女人之手,莫非是三小姐送的?如果是,恐怕有四十多年历史了。荷包已经褪色,有破损的地方,用风湿膏贴住了,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抽这个吧。”我递过去一根卷烟。
老爷子摆摆头,并不接我的烟,只听他喃喃自语:“好女人不多,好女人不多呀!”
老爷子吸了一袋烟后,那给江风吹得皱纹满布的脸,现出了非常宁静安适的神情。
“我一看到三小姐,就快活了。嘿嘿,人就像飘进了梦里,还长出一双白得发亮的翅膀,我带着三小姐飞呀,飞呀——”老爷子孩子般天真地说着,苍老的脸上绽开了满足的微笑。
我还想听他说下去,可老爷子却闭上了嘴巴,他胡乱地扒了几口饭,搁下碗,走到船头,坐在舱板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睁得大大的,连眼也不眨,看着前方,就像是前头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但那东西并不存在,我完全看不见,老爷子竖起耳朵,又好像是在听什么声音,我只听见江风的呜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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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孤舟 古老的灯语(3)
也许我根本无法理解前一辈人的人生历程,老爷子的恋情在那个年月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而现在,那几乎没有个人私情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假如我没有判断错,老爷子此刻或许会祈盼获得别人的同情和理解,但那只是瞬间的心灵之望,他的整个生活,也许并不需要人们的理解。一般说来,希望获得别人的理解的人,人格往往是还不成熟或不完整的。就我自己而言,有时需要别人的理解,简直是近乎乞求和怜悯,常常因此而变得惴惴不安,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何必渴求别人的理解呢?难道别人不理解我们就不活了吗?其实,那种缺乏真诚的所谓理解,不仅虚伪,而且无聊。
我看了老爷子一眼,暗自笑了笑,便收拾好碗筷,自个儿爬进舱棚里去睡了。
舱棚分为两间。里间是睡觉的,外间则用来存放杂物。舱棚用宽大的竹篾做成,很低矮,高一点的人坐在里面都直不起腰来。窄小的床铺像一个牲口槽子,人躺下须蜷着腿,卧于这样的船舱,没法儿把腿伸直。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失望了,他慢腾腾地站起来,弯腰爬进舱棚,他坐在舱棚里,却久久没有躺下。我借着月光,看见老爷子的眼睛里闪着柔清的光,那分明是泪花呀!
第二天早晨,老爷子照例打着哈哈,站在船头,用竹篙“咚咚”地敲着船板,大声喊道:“小子哎,太阳晒屁股罗,起床吧!”
山里人捕鱼,跟海边人不一样。除了使用渔网外,还利用鸬鹚捕捉。鸬鹚是动物界有名的水陆空三栖动物,最为善游,是捉鱼的高手。
通常等我起床后,老爷子已在一些水域布下了丝网。然后,我们便摇着桨,向另一片水域荡去。老爷子有七只鸬鹚,捕鱼前不喂食,叫它们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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