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3/5页)

抬着一顶轿子,走在铁大爷的铁骑边。

轿子在这个小镇最豪华的“四海酒楼”前停下,铁大爷立刻弓身下马,另外五十骑上的骑士,几乎也在同一时间中用同一姿态下马来。

抬轿的少年放下轿杆,打起轿帘,过了很久轿子里才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搭上了这个少年的臂。

这只手修长柔美洁白,指甲修剪得非常仔细,皮肤光滑如少女,搭在这少年黝黑结实粗壮的手臂上,显得更刺眼。

这只手无疑是个少女的手,手上还戴着三个镶工极细致的宝石戒指,每一个戒指的价值至少都在千两以上。

这个女孩当然是铁大爷的爱宠,所以他才会等她,所以她才戴得起这种戒指。

令人想不到的是,从轿子里走出来的,却是个已经老得快死了的小老头。

一个穿一件翠绿缎子上绣满了白丝小兔长衫的小老头。

一个无论谁看见都会觉得恶心得要命的小老头,可是他那一双眯眯的小眼里,就像是有一双刀。

他的人还在轿子里,这双眼已经盯在瞎子的身上。

盲者已经蹲了下来,蹲在阴暗的屋檐下,就好像一个缩人了壳中的蜗牛,以为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不见他,可是这个穿一件绣花长袍的老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双眼如刀,眼光已经盯在他的脸上。

老人的脚步轻如兔,盲者的眼睛瞎如蝙蝠,可是他的狗已经全身绷紧如弓弦。

盲者,不知道。

他看不见四下的杀机,看不见老人的刀眼,也没有听见那狡兔般的脚步声。

老人盯着他,很久之后才慢慢的回头,铁大爷就在他回头处。

他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却在问:“是杀?还是不杀?”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问的,“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掉一个”,“杀”,应该是惟一的答复。只要一个很简单的手势,这个盲者就已被乱刀分尸。

生命是如此可贵,为什么又会常常变得如此卑贱?

日落、黄昏;暮色渐深,夜色已临。盲者已经走在另一个市镇的一条小巷里,小巷深处,依稀仿佛可以听见一声声木鱼声,就好像盲者手里明杖点地声一样空虚单调而寂寞。

寂寞又何妨?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觉得寂寞,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这种总是会令人冷入血液骨髓感觉,那至少总比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好。

盲者居然还没有死,他自己也在奇怪,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杀他?

小巷尽头处,有一扇门,窄门。盲者敲这扇窄门,敲一下,停,然后再敲四下,三快一慢,停,然后再两下,尽量要把这七次敲门声中,充塞入一种很奇怪而有趣的节奏感。

于是窄门开了。

来开门的人,是个天生就好像是为了来开这种门的人,窄窄的门,窄窄的人,提一盏昏昏沉沉的灯笼,平常得很,可是在乎常中却又偏偏显得有点神秘兮兮的样子。

窄门里是个已经荒废了的庭园,荒草没径,花木又枯,一位头白如霜腰弯如弓的老太太,独坐在屋檐下用通草结一朵花。

假花。小小的白色假花。

花未结成,就是死的。

大屋、高檐、长廊、孤灯、老妪,古老的宅院,冷冷的夜色,远处的风声如弃妇夜泣。

盲者停下,向老妪屈身致意。

“三婶,你好。”

“我好、我好,你也好、你也好。”老太太干干的脸上露出了难见的微笑:“我们大家都好,还都活着,怎么会不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刚好结成一朵花,虽然苍白无颜色,但却很精致、很好看。

看到她自己结成的这朵花,老太太脸上的微笑忽然僵死,就好像一个最怕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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