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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與仲夏交接之際，季元現終於得空滾回季家。季宏安去世後，季元現怕母親寂寞，增加了周末的回家次數。

近些時日，季老爺、老夫人也從京城過來。一家人無法再整整齊齊，至少也要珍惜眼前人。

季元現到家時，滿腦門汗。他還在腹誹數學真雞巴學不懂，煩都煩死人了。

客廳很安靜，張媽從上次&ldo;兩規&rdo;事件後，季夫人便安排她減少工作次數。免得再次嚇到張媽，更何況，其實這家裡也沒什麼好收拾了。

季元現單手提書包，搭在背上。他換了鞋往二樓去，也沒人。按理說，即使母親不在，爺爺奶奶肯定會出現。人呢。

季元現來不及放書包，滿腹疑惑往三樓書房走。不遠處聽到談話聲，他瞭然，果然嘛都在的。似徹底放心下來。

隨著距離接近，談話漸漸清晰。門沒有關緊，季元現反倒有些猶豫該不該進去。從小父母教育有方，大人談話時，理應敲門詢問。

季元現剛抬手，便聽到季夫人說：&ldo;房子可以賣了，我們在s市還有幾處。這裡的房子留下吧，以後給元寶。都是他的。&rdo;

然後是季老爺年邁威嚴的聲音：&ldo;……你也別有太大心理負擔，季家還有錢。雖比不得往日……肯定不會苦了你們娘倆。&rdo;

&ldo;我明白，但以後事事要錢，只是防範於未然。兩手準備，萬一再出現什麼變故。季家經不起折騰了。&rdo;季夫人稍顯疲憊，近日來她總失眠。嚴重時，需服食藥物才能安睡。

老夫人心疼，說：&ldo;別怕。元現很快就能懂事了，之前老師不也說了，他在認真學習。你別給自己抗太大包袱，季家的天沒塌，身體要緊。&rdo;

&ldo;倒不會很累，我已找好合伙人。騰一筆錢出來，用於經商。無非是以後累一點，再過幾年，元寶獨立了，我再看看是否把舊職辭去。&rdo;

季夫人說完，門內一陣瓶罐墜地的聲音。老夫人驚慌去扶她，關切與責備交疊而來。

&ldo;跟你說多休息，吃那麼多藥幹什麼的啦。年輕人好好照顧身體，實在不行以後省點。錢啊權的，要那麼多幹什麼哦。&rdo;

&ldo;我老婆子說話你們都不聽了，這還要得啥嘛。&rdo;

季元現原本舉起左手，倏然，僵在那裡。這些話季夫人從不會告訴他，母親有母親的驕傲，長輩有長輩的擔當。

其實從商也好，從政也罷。季元現壓根不會去干涉母親的決定，他只在意一句話‐‐將才季夫人恨鐵不成鋼地嘆息，戳穿了少年的膿疴。

‐‐元寶怎麼可能還學得好，他什麼底子都沒有。我只希望以後多給他留一點，才不至於讓他在生活上有什麼落差。

‐‐我只是心疼元寶，怎麼能靠他呢。

季元現曾經意氣風發，他覺得自個兒什麼都能包圓了。他什麼都想守護。

好比當時二環高架尋找秦羽，好比那夜東望賽道援救立正川。他總想一個人去保護所有，滿腔熱血。

甚至願以無用之用，護至愛周全。

少年人可以接受別人說他混帳，但無法忍耐誰講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講他靠不住，講他無野心、無志向、無擔當。

雖然這是事實，可真的十分刺耳。

季元現提著書包，一聲不吭下樓。他平靜地坐回客廳，準備看會兒電視。張媽將巧買菜回來，與季元現打個照面。

&ldo;喲，元現回來啦。放假這麼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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