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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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十点钟,瓦沙西太太已经睏得支持不住了,说要去睡了。这个建议毫无反对就得到了通过。大家衷心说过了再会,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安德烈·玛里奥很清楚他会一点也睡不着;在他的炉台上他点燃了两支蜡烛,推开窗户凝视着黑夜。

在徒劳无益的期待折磨下,他的身体整个儿变得疲弱不堪。他知道她在那儿,近在咫尺,两重门将他们隔开了,而他无法和她相聚,就像无法制止海水淹没这片土地一样。他的嗓子想放声呼喊,他的神经在熬受因无法平息的徒然期待所造成的极大苦恼,他自问该怎么办,他再也受不了随这场了无结果的幸福之夜而来的孤寂。

在城里这条弯弯曲曲的唯一道路上,这家旅馆里所有的声息都渐渐消沉了。玛里奥一直用手肘支在窗台上,只知道时间在消逝,眼瞅着涨潮泛出的一片银光,迟迟不想上床,好像他得到了一种预感,有什么好运将自天而降。

突然间他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动他的门锁。他一震,转过身来。他的门慢慢打开了。一个女人头上披着白色花边的面罩,全身裹在一件雪白绸子的羽绒大睡袍里。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她后边的门;接着,像没有看到他似的,径直走到壁炉前面,吹灭了那两支蜡烛。站在明亮的窗框前面的他,快活得像被雷击呆了。她因而感到,在爱情的觉醒之下,心中的雾霭也变得清朗了。

然而她睡得很好。直到贴身女仆来叫醒她,她才记得,要早起赶到那边山上去午餐。

来了一辆大四轮马车接他们走。听到马车在台阶前的砂砾上滚动的声音后,她靠到窗户上,于是立刻就遇上了玛里奥在找她的眼光。她的心略略一跳。她吃惊而且心头一紧,觉察到这颗突突跳动、使血奔流的心有异样新鲜的感受。像昨宵睡前一样,她重复默念:“我真要爱上他了!”

等到她随即面对着他时,她猜到他是这样痴情,这样为情所苦时,甚至她真想张开双臂将嘴贴上去吻他。

他们只是对看了一眼,他为这一瞥幸福得脸色泛白。

车子出发了。这是一个清新的夏日早晨,到处都是鸟雀啼啭和青春的气氛。车下了坡,驶过一条河,沿着一条小卵石路穿过许多村庄,卵石路颠簸得使马车条凳上的旅客要蹦起来。沉默了一长阵以后,德·比尔娜夫人就这条路的状况开她舅父的玩笑;这就打破了冷清清的局面,而空气中荡漾着的欢乐气氛仿佛渗到了每个人心里。

突然间,在一个村子的出口,海湾重行露出来了,但不再像昨晚那样一片黄,而是闪闪发光的明净的水,它淹没了一切。沙地、盐场,而且照车夫的说法,再过去一点连路也淹了。

那时,人们就得步行一个来钟点,直等到潮水有时间退。

□ 莫泊桑/著 李庠/译

第二章

第二节

第二天早晨他们都在旅馆的门口互相见面道别。安德烈·玛里奥首先下楼,等她出来,又高兴又不安,心乱如麻。她会怎样呢?她会是什么态度呢?他们两个人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刚经历的是幸福无边的春梦还是一场噩梦?她能随心所欲地驱使他,按她的心愿将他弄得像个吸了鸦片神思恍惚的人或者在痛苦中受折磨的人。他在两辆车子的边上走来走去,因为他们将分手了,他将经圣·马洛结束他的旅行以圆谎,他们则回到阿弗朗什去。

他什么时候会重见到她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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