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虽然在班里年龄最小,可也是一个很伶俐的女孩儿,有时候会把小辫梳反,特别是紧张的时候,我的左手总是不能及时地告诉我哪边是左,而另一只手也往往失职地忘记了承担着写字任务的是右手。但是,我一直试图向大家证明,我并不是最笨的一个。 有一次,他把我的母亲请到学校的办公室,他说要我的母亲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我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残缺。他说我像个哑巴,简直猜不透我在脑子里每分每秒都在飞快地想着什么。 天啊,他那么刻毒地使用了“残缺”这个词。 当时,T大约二十###岁,他面对着比他年长###岁的我的母亲,毫不客气,态度十分强硬。 我记得,当时母亲牵着我的一只手,恭敬讨好地站在T先生面前。我们三个人僵立在办公室门前的一棵树冠庞大的黑枣树的绿荫下,我们身后是一个现在回忆起来不太合乎尺寸规则的乒乓球台,坚硬的洋灰台面已经被当时的没有更多娱乐方式的孩子们消磨得坑坑凹凹,那些小坑坑像一声声躲闪不开的尖叫,使得玩耍者猝不及防。 我们三人迎视而站,并不是围拢成一个和睦流畅的环形。他的身材非常宽大,我看到我们中间的空气如同一群愤怒跳跃的隐形火苗,突突蹿跳。我清楚地记得我的高度刚好到他的胳臂肘处,这个细节是绝对可以肯定的,因为我当时不停地与他比较着高度,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硕壮的胳臂,我虽然一再抑制住自己没有用嘴迎上去,飞快地在那条结实的胳臂上咬上一口,但是,他的粗胳臂上肯定留下了我11岁牙痕,那是我用眼睛咬的。 我当时还做出了一个肯定:即使我长大了,也不会和他一样高大健壮;即使我长大了,也永远打不过他。我是从我的母亲身上发现的这一个残酷的无可改变的事实的——他是一个男人! 我的母亲涵养好得使我感觉近乎是在讨好他。她说,拗拗她还是个孩子,她没想什么。她不过是长了一张敏感而偏执的脸孔,她过于腼腆和羞涩。 T先生说,她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却说起来。她是个“问题儿童”。 我觉得T先生很无耻,情况并不是这样。 当是,学校教务处正在进行每周一次的教师工作抽查。第一次抽查到我所在的班里时,除我之外全班同学都发了言,大家都是按前一天T先生教我们的说法说的。简直就是一场对T老师歌功颂德的大合唱。只有我把头深深埋着或扭向墙壁,一声没吭。当班长一边说着T先生为了批改我们大家的作业而废寝忘食的时候,竟然一边哭了起来。 我非常紧张和羞愧,心咚咚跳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教务处的人刚一离开,T先生就把我从座位上提起来,劈头盖脑地教训了我,我越发无地自容。 到第二次抽查时,我终于鼓足勇气,第一个就站起来发言。 我说,“上一次我没有发言,事后T老师严厉批评了我。我知道我错了。这一次我要改正缺点。T老师的确是一个公而忘私的人,比如昨天,T老师为了配合今天的检查工作,一字一句辅导我们的发言,一直到很晚。” 我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然后兴奋地坐了下来。 可是,待教务处的人刚一走,T先生一声大喊:“倪拗拗站起来!” T先生又把我从座位上提起来,用比上一次更加愤怒的语调教训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一次错在了哪里。我发誓,当时的我绝对以为是在为T老师唱颂歌,尽管这么做我相当不情愿。 我不仅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而且他那瞬息即变的脸孔使我非常厌恶。于是,我低下头,嘴里不停地咕哝着。 T老师冲我吼叫着,要我把嘴里的话讲出来。但是,我决不会再告诉他。我那羞怯不安的、激烈涌动的身体内部,也决不会有一丝裂缝,把我内在的对话渗透或泄漏出来。我除了立志做一个哑巴之外,没有别的事情想做。
一:黑雨中的脚尖舞(3)
这件事之后,大家都不再与我说话。我自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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