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2/4页)

的是“望家乡,路远山高”,她竟是在离京城千里以外的荒僻之地“命入黄泉”的,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临死还在规劝贾府一族:“须要退步抽身早!”从何处“退步”?从哪里“抽身”?还来得及吗?会不会到头来像第二回中所写的那个“智通寺”的对联所云:“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我以为,秦可卿“画梁春尽落香尘”时应恰是二十岁,比她大约十岁的元春,对这位侄儿媳妇的“是非”,一直辨别了二十年,从进宫前直到进宫后,在那第二十年的深秋,她终于向皇帝揭发了这件事。皇帝本也有察觉,又已严厉打击了他的那些或同母或异母的图谋不轨的兄弟,再加上确实喜欢元妃,故不但答应元妃的请求,对贾府不予深究,并将元妃的地位还加以了提升(所谓“榴花开处照宫闱”),使贾家因此“富贵已极”。但荣国府的贾政或许尚能真的与秦氏一族从此断绝,他那另院别房居住的哥哥贾赦就保不齐了,至于宁国府,贾珍是真爱秦可卿的,又与冯紫英等交厚。他就更不可能“忘秦”,“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恐怕说的就是贾珍根本不听元春那一套,不仅没有“退步抽身”,还继续与冯紫英、柳湘莲等侠客来往,而冯是“江南秦”“铁网山”的死党,柳则始而出家后成“强梁,均系“当今”的政治敌手,这样?贾氏便终于还是深卷于权力斗争。那元春之所以死于离家“山高路远”的外方,显然是“虎”“兕”间一场恶战的结果,她或者是被皇帝一怒而抛弃,发配荒地,或者是被打过仇都尉儿子的冯紫英等人劫持到那种地方而惨死,故而元春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只能“恨无常”——恨命内命外都难以把握的那些个“变数”!

现在再回过头来说,元春在省亲时,为什么一见“红香绿玉”便那么敏感,“香”也许使她蓦地联想到了“天香楼”,不过这问题还不太大,而一‘见“玉”字,她肯定是想到了“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在甲戌、戚本、宁本、王府本诸种手抄本的第七回,都有一首“回前诗”:“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谁是惜花人,相逢若问名何氏,家住江南姓本秦。”我曾著文缕析,这是透露秦氏真实身份的一首诗,如果说元春是有幸进了宫,那么,秦可卿血统比她更尊贵——与“宫花”是“相逢”关系,也就是说,差不多就是个公主!秦氏的“背景”,便是暂时蛰伏于江南的皇族,她嫁给贾蓉后,名“可卿”,未嫁时呢?“先名玉”!所以,元妃在归省时猛见“红香绿玉”字样,焉能不急眼!立马用笔改为“怡红快绿”,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元春为什么见不得“玉”字(2)

“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系南北朝梁刘瑗《敬酬刘长史咏名士悦倾城》一诗里面的两句,流传很广的《玉台新咏》里就收有这首诗,脂砚斋评语里也引用过它,并说“二语便是此书大纲目、大托比、大讽刺处”,虽然这条脂批是写在第七回秦钟见凤姐一段处,似乎是针对秦钟说的,但秦钟在第十六回也就一命呜呼,此后再难出现,光为秦钟出此二语,并认为是“此书大纲目、大托比、大讽刺处”,很难让人想通,考虑到脂砚斋“命芹溪删去”“淫丧天香楼”一节,严格把握“此书不敢干涉朝廷”的“政治标准”,这句评语也许是有意“错位”,但不管怎么说,它还是逗漏出了一个消息:在《红楼梦》的“写儿女的笔墨”的表面文本下面,实在是深埋着另一个写朝廷权力斗争的“隐文本”,而在这个“隐文本”之中,元春与秦氏是牵动着贾府祸福的两翼,元春是容不得在度过了“天香楼危机”后,再在归省中看到“玉”字上匾的!其细密心理,虽有薛宝钗察觉其表,却并不知其内里,贾府诸人更懵然不觉,而《红楼梦》一书的读者们,也大都被作者瞒蔽过了,怪道是“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三春”何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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