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4页)

亲,更感兴趣。

重新和父亲一起生活的水明,对母亲的渴望因为孤寂而变得更强烈和具体了。一个给了他生命的人,和他的存在有着最密切关系的人,他却对她却除了想象没有任何记忆。夜里,看着窗外的月亮,他常猜想,他那个被人说成是村里最好看的女人的母亲,曾经是如何在这个屋子里走动和说话的。有时,他仿佛能在家里嗅到她的气息,甚至能听见她的叹息——就在屋里的某个地方,大约就在炕上最靠里面墙角的那个位置。小时候他就总认为母亲就藏在家里的什么角落,是个隐身人,在和他玩捉迷藏。

读了《失群的鸟》,他开始痴迷泰戈尔对女性的崇拜和赞美。在那个长着长白胡子、心和感情都细腻得如泉水一般的老人笔下,女性永远像女神般被欣赏,怜爱,由衷地赞颂。他越读越感到他的母亲就活在这些字里行间,有着薄雾般不确定的面孔、动作和声音。

一次,水明将《失群的鸟》拿到李重面前,用手指着里面的一个诗句让他看:

“女人呵,当你在家中走动着忙于家务时,

你摆动的肢体就像山间的泉水在鹅卵石中歌唱。”

然后他写了一张字条问李重:为什么身边看不见泰戈尔赞美的那些普通女人。“我怀疑她们是否真的存在于书本以外,即使不在天水坞。”

通常,李重总会对水明的问题用他聋子特有的大嗓门认真地讲解一番,无论那问题是什么。可是那一次,李重看了他写的字条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一袋烟抽起来。擦火柴时,他的手因为发抖,擦了几次才点着。之后他就眯起眼睛望着窗外,再没有解释什么。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回答水明的问题。

回到天水坞后,水明总做一个相同的梦:他独自在一个炎热无边的大漠里跋涉,。边走边向前方张望,等着海市蜃楼的出现。

梦是由一个故事引起的。在乔县中学读书时,他的老师李东光给大家讲过一个探险家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海市蜃楼的故事。一个喜欢探险的年轻人和一个阿拉伯人向导在撒哈拉大沙漠里迷了路,在断粮断水的绝境下,沙漠的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河流和绿洲。奄奄一息的探险家看见后一跃而起,极度虚弱的身体因有了希望而产生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竟支撑着他在绿洲消失之后又向前走了一天。可是那个阿拉伯向导看见那片绿洲后,就沮丧地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知道那只不过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是光线的折射对人类眼睛玩的把戏。他在探险家刚离开不久就再也没有星来。

故事讲完,李东光问大家那个探险家、阿拉伯向导和海市蜃楼各自都代表了什么。很多人都认为,探险家因为相信了假像而非科学,所以是个失败的幻想家。阿拉伯向导相信科学,能辨别假像,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而海市蜃楼则是生活中的陷阱,理智的敌人。还有人认为,探险家虽然多活了一天,但最终还是和那个向导一样都死了。还有不少人虽然同情探险家,但也都认为他是可笑的。

水明记得李东光听完大家的回答就在课堂上来回踱步,什么也没说,似乎在等待有人能说出与这些回答不同的看法。但是他一直没等到。最后,他站定在讲台上,说出了让所有人感到意外和难以忘怀的话来。他当时表情严肃,因为激动眼睛发着光。

“我认为,探险家代表了人类的探索精神,包括对外的地理意义上的探索,也包括了对自身内在的精神世界的追寻和探索。不错,他最后很可能也没走出沙漠,就象我们有一天都会开这个世界一样,所以死亡并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早一天和晚一天死的区别也不是我们要讨论的事情。但是那个代表希望的绿洲的出现,不论真假,都使探险家的生命在最后一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希望和信念的确与科学无关,看不见摸不找,无法测量,但是却能让平庸的生命有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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