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 (第4/5页)
为无法醒来的噩梦,梦里刺耳的警笛声忽远忽近,人声攘攘,无数密密的影子缠绕在一起成为巨大的灰色梦魇,接着光线渐渐明亮,影子们扭曲着哭喊着散去,又白又亮又烫的光,明晃晃的炙烤着她,有人在说话,嗡嗡的像苍蝇:
“病人大出血。”
“血崩。”
“羊水发黑。”
……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说完这句后,耳边的聒噪声瞬间消失,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轻轻的穿刺着耳膜,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小时,一把熟悉的沉稳声音略略变调的说:“保大人。”
有双手穿过她的手指和她交握在一起,凉凉的,像块埋在雪地里的铁,寒风一吹,露出里面清冷的底色。
冰冷的机械开始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与此同时,冰冷的机械却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她痛得全身佝偻起来,体腔里的骨头一根根被压扁,最后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不见了,感到一阵松快的同时,一种悲凉的无望感夹杂着深深的痛恨开始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她像只盛满水的玻璃瓶,被人轻轻一摇,就开始出水——钟意从来不知道,在梦里哭泣竟然会这么的绝望……
醒来的时候,钟意只觉得每根骨头都被人卸下重装了一般,连脑袋都像被陆判换过,但这都远远不及下半身那股空洞让人来得心慌。
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仿佛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层松弛的皮,钟意愣愣的看着自己身体,除了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其它每一处都像一个风藏了千年的干尸。
她动了动,感到眼前人影一晃,江哲麟的脸从黑暗中显出一个轮廓:“醒了?”
江哲麟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倦意,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道随着他的动作向钟意袭来。
钟意皱了皱眉,他又吸烟了。
不过他之所以戒烟也是因为她替他怀了个大胖儿子。
他重操旧业,不过是因为孩子……
孩子?!
钟意的脑袋像台破旧的机器般运转起来,每转过一个角度都仿佛生锈的齿轮在互相打击,发出闷闷的声音。
那种她再也不想重温第二次的感觉又牢牢的抓住了钟意,她看着江哲麟在晨光中渐渐明晰的胡茬,声音里带出了一丝不经意的哽咽:“宝宝呢?”
被钟意眼里的渴望刺痛,江哲麟的声音低哑下去:“没了。”
简明扼要的两个字,仿佛手起刀落,他再次残忍的宣判了他们骨血的死刑。
江哲麟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卧在医生手里的那个胚胎,他脑袋上甚至已经有了疏朗的头发,带着一点儿点儿的胎泥,眼皮静静的盖着眼睛,娇嫩的皮肤在灯光下薄得近乎透明。
他那副模样乖得就像在冬眠,仿佛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他就会吮着大拇指,咯咯笑着醒来。
江哲麟确实这么做了,在白衣天使们诧异又悲悯的眼神里,他吻了吻那个小小的脑袋瓜,冷得让人心悸的触觉提醒他,这样一团暖融融的生命,已经永远死在了冬天里,不复醒来。
他从没像那一刻般,无能为力过。
江哲麟曲着手指,嘴角一抖,才慢慢划出了一个笑弧:“我听说,第一个孩子通常比较聪明。”
正因为这样,他才擅作主张的替他买了一匹纯血种的阿柏露莎,枣红色的毛发,额间炫耀着一簇白,性子很烈,但江哲麟相信他能驾驭,没有其它原因,只因为他是他江哲麟的儿子。
他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
那匹小驹如今还安稳的躺在马厩里,而他已经被自己亲手杀死。
心底竟隐隐有种扭曲的快意。
江哲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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