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4/5页)

我的胳膊,把脸埋在里面,贴着我一步步走着。

我感到了她浑身的战栗。

你怎么了?我问。

我觉得冷得厉害。她可怜兮兮地说。

把我的大衣给你披上吧。我想脱下大衣。

她紧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这样做。过了好久,听见她说:真怕。

怕什么?我问。

好久好久,听见她梦幻般低弱的声音:这个世界太脏了,小天鹅不能在这儿生活……

好长一段时间,妮妮脸上霜打一样。偶尔绽出一丝笑意,却显得那样弱不禁风,一吹就没了。

她还是在大楼里夹着文件走上走下。头头们还是总设法把她叫到自己身边。然而,看得出,妮妮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空间变得朦胧模糊。

我看不清各种空间关系了。到底是远是近,是内是外,是上是下,是前是后,是左是右,都辨别不清了。

这个社会需要辨别真假的能力。真假,也是一种空间关系。

于是,我对真假也辨别不清了。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好坏也是一种空间关系。

我也无能力辨别了。

空间彻底模糊了。

你我也快分不清了。才能,劳动,血汗,肉体,是不是你的,也是分不清的。一切空间秩序都荡然不存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却常常不是我的。一切都莫名其妙地转移着,聚集着,乱七八糟地归属着。

我除了在音乐中感到自己的存在,常常对自己没有印象。我的位置在哪儿?我在空间中有没有自己的地位?这是无法回答的问题。

一个出奇寒冷的夜晚。我和妮妮在街上走着。她还是双手紧搂着我的一只胳膊。她还是瑟瑟地怕冷。

街道上冷冷清清。一片黑暗中有一个小铺灯光雪亮。那是窄窄的一间长条房。里面热气蒸腾。七八个乡下面貌的男女穿着白褂子,在里面打饼子。和面,切面,抹油,旋上几圈,摊成饼,洒上芝麻,一屉屉送到烤灶中去烘烤。

我们站住了。黑夜中,只有这里光明而温暖。

这七八个男女不说不笑,不看我们,相互之间也不看,机器人一般分工明确地忙碌着。看着一大团一大团的面撂上大案板,看见刀子在飞快地上下,看见手在灵巧地活动,看见一屉屉饼子送进烤灶,看见一屉屉喷香的饼子又从烤灶里撤出来,流水一般。

我们久久地站在门口。光明和热气倾泻在我们脸上、胸前。我们感到背后的寒冷,还有广大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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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小城(26)

终于离开这儿走了。才发现满街更加黑荡荡,空得可怕,空得��恕�

走远了,回头一看,那里还是一小方明亮。周围全是黑暗。那方明亮出奇地寂寞。那黑暗也格外空旷。

真虚无啊。妮妮说。

那七八个白衣男女,他们在忙什么,他们的一生就这样耗尽而终?

黑暗中的路真长,真没尽头啊。妮妮更紧地靠住了我的胳膊。站住了。

她要说什么。

我等着。

她说:我们能不能结婚了?

我看着她。

这一句话似乎早该说,但也就该现在说。那么重要,但也就这么平常。

我说:能。

我的回答也平常极了。比决定吃一碗羊汤泡馍还平常。

二十七

遥远的结婚临近了。临近的结婚又遥远起来。

春天没有独立人格。似乎只在注释冬天的余威。料料峭峭,面孔极为严峻。活过冬天的人,春天里却一片一片地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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