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2/4页)
娘才转身默默地回到床上,发出了深深的叹息:没想到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却要分开……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们出现在北平正阳门东的火车站。那是一个有着西式风格的老火车站。站门口上方的屋顶是弧形的,左侧是一个高高耸立起来的尖顶塔楼,结实的墙体上镶嵌着许多有着细密格子的长窗户,使整个建筑显出一种优美典雅的风格。
那天,依然骄阳似火,火车站上人潮涌动,荒煤一袭洋装和同路的刘白羽一起陪伴在两姐妹左右,荣高棠剃了个光头装扮成佣人跟在她们的身后。大家事先说好了,如果遇到日本人盘查,就说荒煤是她们的表兄,荣高棠是从老家来接她们的。
一行人裹在拥挤的人流中终于上了车。车厢里几乎全是流亡学生,大家或坐或站挤在一起都不怎么说话。端着大盖枪的日本人在站台上走来走去,时而趴在车窗上向里张望,或许是因为刚刚占领这座城市,还没有力量对付这么多的年轻学生,他们没有上车检查。8月炎热的气息释放着威力,使得整个车厢像是要着起火来,人们在难耐的灼热中沉默着,对着车窗外的日本人闪动着仇视的目光。
汽笛总算是拉响了,荣高棠松了口气,荒煤松了口气,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瑞芳望着窗外,炎炎烈日下的站台、树木缓缓地向后倒去,越来越远。她知道这次是真的走了,想到娘和弟妹们,想到不久前自己还在灯光明亮的剧院里扮演《日出》中的陈白露,沙龙剧团还一再邀请自己出演托尔斯泰《复活》中的玛丝洛娃、曹禺《雷雨》中的四凤……那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而今天,自己却选择了离开,选择了走向抗日前线,这选择是对的吗?她看看旁边的姐姐,张楠正紧紧地抱着那个装有秘密信件的小包,一脸沉思地望着前方……
就在这个时候,车厢里有人哼起了歌,沉闷嘶哑的歌声刚一响起来就得到了周围人们的响应,歌声从弱到强,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高亢,那一节节沙丁鱼罐头般密不透风的车厢就带着满车汗流浃背的青年们和他们的歌声,驶出了车站,驶向城外,开始了他们复仇的行程……
两个名字,一个剧团
从离开北平,他们就过起了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的日子,现在总算是住下了,但生活的困窘立刻就显现了出来。他们睡在教室里,课桌就是床,没有被褥和枕头,好在正值盛夏,盖件衣服就可以睡。张楠和瑞芳两姐妹睡在一张乒乓球台上,用捡来的罐头盒当作枕头用,夜间翻身时,一不小心罐头盒滚落在地发出当朗朗的响声,惊得一屋子人都心跳不已。有时候睡不着,就不由地想起娘和北平那个温暖舒适的家……长这么大,她们还是第一次体验挨饿的滋味,每天只有两顿饭:馒头、芥菜丝、米汤。白天还好,饿了就找水喝,一到深夜肚子就咕咕叫个不停,偏偏隔墙的街上不时地传来卖烧鸡的吆喝声,这更让大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天,瑞芳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向姐姐要烧鸡吃,张楠没有答应。瑞芳想起了临离开家时娘给的那份钱,一出发就被姐姐收走了。在家一向大手大脚的姐姐自从做了剧团的财务总管就变成了铁公鸡,她板着脸教训妹妹说:大家的钱都凑到一起了,到实在揭不开锅时才能用呢!瑞芳知道姐姐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委屈的样子。张楠心软了,叹了口气跑了出去,回来后她把妹妹带到操场上,递给她一个纸包,里面裹着一只比鸽子还小的烧鸡。几十年后,瑞芳都记得那只自己一生中吃得最香的小烧鸡,记得大姐那半带心疼半带不满的表情,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把纸包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吃着,并且没有忘记让姐姐也吃一点,可姐姐拧着身子背对着她拒绝了。
为剧团改名正是这时候。一天,他们在报上看到邹韬奋发表的《战地移动剧团》,感到很受启发,原有的“农村服务旅行社”的名字已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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