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4页)
记祁茂林是在大风中赶来的,车子被风困在路上长达五小时,手机也断了信号,急得他直在车中骂娘。隔着车窗,他亲眼望见一户人家的房子被掀翻,几次他都要下去,被司机强行关在了车内。还好,风停后他跑到那户人家,人没伤,全都躲在了水窖里。几年持续干旱,水窖全成了摆设,人畜饮水要到几十里外的沙漠水库去拉,仅这一项开支,就增加农民负担几百元。不幸的是去年水库竟也干涸,后来国务院拨出专款,加上上游省市的支持,才算是没让水库见了底。
祁茂林一到胡杨,先是紧着安排救灾。这次沙尘袭击给农民带来的损失可谓巨大,灾情调查了刚一天,就调查不下去了,农作物全部毁了,房屋受灾程度也很厉害,农民们一见干部,就哭得哇哇响。祁茂林紧急安排县上各部门全力支农,先帮农民把家安顿好,能吃上水,然后再想办法抗灾。
现场会是由市委跟水利厅联合召开的,市上主要领导也都来了,大家心情都很沉重。祁茂林在省城时,曾跟水利厅主要领导汇报过南湖的事,当时并不知道死了人,汇报的主题还是那片林地。祁茂林请求省厅重新派专家论证,对流管处的改革一定要在保护沙漠生态的前提下进行。当时省厅也答应,说是派人下来。现在死了人,而且不是一个,大风中又有一名推土机手医治无效死了,问题的性质一下变了,大家都不谈毁林的事,而是把矛头直接对准沙湾村的村民和背后指使者,这便让祁茂林很被动。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调查便开始。沙湾村的村民前前后后被叫去二十多人,奇怪的是没一人承认乡领导在背后指使,都说是村民自发的,要杀要剐,听便。祁茂林似乎稍稍松了口气,可另一边心里,却感到痛。村民们显然是抱了极大的对立情绪,说话硬邦邦的,把市委领导也不放眼里。调查了半天,也没调查出个啥,祁茂林觉得憋气,望一眼被沙尘毁了的大片庄稼和农舍,心更是重得提不起来。吃饭时他悄悄跟市里领导商量,能不能换个方向开,这样开下去于事无补呀。市领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你惹出的是啥事么,这比‘121’还严重!”
下午再开,市领导就发了火。县长林雅雯居然没到会,说是去了救灾现场。省厅来的两个副厅长意见很大,本来下午要追究县上领导的责任,林雅雯这个组长不来,等于是向省厅示威。市领导让祁茂林亲自去叫,祁茂林走出会场,点了根烟,沿着沙梁子慢悠悠地往前走,边走边朝四下看,沙尘洗劫后的田野,满目荒杂,厚厚的黄沙将大地的绿意全吞没了,远处的村民们正在忙着清理田里的沙土。村庄呈一派灰黄色。
祁茂林想起自己在胡杨乡当书记的时光,那时节,虽说沙湖干了,可南北湖的绿意一到春天便扑面而来,红柳、梭梭、沙刺、胡杨,这些沙生植物以盎然的姿态迎接春的到来,野兔不时在其中蹿来蹿去,灰鸽子成群结队往沙窝里飞,景色美得令人收不回目光。这才多少个年头,沙湖就成了这样子,再这么下去,胡杨乡的农民真是没法立足了。一想这个问题,祁茂林就觉得心被啥东西堵住了,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哽得他直想冲大漠吼两嗓子。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突然在一块石碑前停下,石碑一大半已让沙埋了,只露出上面两颗字:胡杨。祁茂林的脑子里蓦地闪出一组镜头,火红的秧歌队,震耳的锣鼓,披红戴彩的人们,豪情万丈的誓言。那时他刚当选副县长,一场声势浩大的平沙造田运动开始了。县上提出用五年时间,将沙漠改造成良田,创造人类历史上一个奇迹,让浩瀚的大漠变成商品粮基地。于是一批接一批的移民从山区的各个角落搬来,人唤马叫,好不热闹。一片一片的沙枣林被砍倒,推土机昼夜不停地叫,一个又一个开发区在沙漠剪彩,立碑,一口接一口的机井开始往外抽水,形势喜人得很。祁茂林脚下的这片胡杨乡井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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