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肉类,他们还是变成了残忍的狼群——出于愧疚或者是害怕遭到同样的报应,饱餐后,这些狼人掩埋了他们吃剩下的骨头。离开这个罪孽深重的盆地后,蚩尤人经过一个寸草不生的山沟,他们在那儿嗅出了埋藏在山中的铅铜的味道,于是又变成了山羊,他们用头上的犄角开采铜矿,用坚硬的蹄子在雪白的盐碱滩中刨出一团团烈火,进行冶炼和锻造。他们是冶炼和锻造的行家,很快每个人都重新拥有了称手和致命的武器。这使他们重新感觉强大,甚至开始妄想变成大鸟,但无论怎样祈祷和诉苦,这次却没有成功。他们因此继续跋涉,最后到达了由雪山滋养的高原。那儿天气寒冷,但总算还有生机,草地上奔走着各种巨大的野兽,山丘上不乏生火的灌木,蚩尤人就在这里盘踞下来,一度变成了站立起来能了望很远的巨人,跟着漂移不定的水草和牛群过上了喘息均匀的游牧生活。这是一段较长的年月,大约有数年之久,依靠对野兽无休止的奔袭和放肆的捕杀,蚩尤人终于恢复了猎手的本能;也彻底找回了原先的性格和失散多年的人的模样。但是,他们仍然居无定所,经常在崇山峻岭之间寻找出路,为了加深苦难的记忆,有时候他们还会去凿凿大山或者嚼嚼沙子,后来他们想到像中原人一样把记忆书写在羊皮或者树干上,他们干得很好,但并不心甘情愿,因为每当蚩尤人发觉自己像中原人一样写字和思考时,他们甚至想杀死自己。
某年夏天,经过几个突然开悟的巫师的指引,蚩尤人决定继续向西边更高的地方迁徙。几天后,他们来到一座漆黑的、令人生畏的大山面前,在当晚的梦中,八百人同时听到奔腾的大河的声音。他们立即爬起来攀登这座大山,寻找河流的位置。他们爬了很多天,快到山顶时,黑暗将他们完全笼罩,攀登变成了盲目的摸索。又过了很久,他们头顶上出现了捉摸不定的跳动的光,借助这光的反复提示,他们终于发现,自从看见山顶以来,他们一直在徒劳地原地踏步——这座山是无法征服的,因为他们每爬一步,山峰就不动声色地长高起来。蚩尤人这时感到了恐惧,有一度,强烈的沮丧使他们决心用最后一场巫术来结束他们不幸的旅行。他们凄惨地嚎叫了一气,然后诅咒自己在这座该死的山上变成一块块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石头。但是,就在那不可逆转的巫术在黑暗中快要开始时,蚩尤人中的一个猎手突然对这个残忍的玩笑感到愤怒,他近乎赌气似的向这座冷酷的黑幕发起了攻击,就像对待高原上出没的那些山丘般高大的野牛和长毛象那样。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当猎手手中的青铜大戟刺进头顶的石头时,就像刺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鸡蛋壳,那虚无般的漆黑山峰破碎撕开了,在刺眼的万丈光芒之后,黑夜与山峰在他们的脚下断裂,一个全新的、宛如蛋清一般澄清而富有生机的天地流淌出来——蚩尤人后来认为,这座漆黑的令人生畏的大山就是漂浮在世界尽头的夜幕的支柱,随着夜幕的升高,和在夜的脊背上的旅行,他们凭借最后的诅咒,开启了伏羲所预言的黑夜隔壁的那个世界。
流亡(2)
蚩尤人梦中的那条大江从远方高山之上的云雾中奔流而下(不久它即被命名为落天江),擦着蚩尤人脚下陡峭的石崖蜿蜒远去。江的对岸是一个充满广袤的森林和翠绿的草原的谷地,它就像一个精美绝伦的盆景一样沉浸在一团巨大的、隔开了夜幕的光环里。这个壮丽的光环同时还隔开了时间,使它笼罩下的这片天地看上去完全静止不动,没有日夜之分,所谓的黑夜只是森林里的影子。这个世界游荡着秩序井然的野兽,而它的主人是一群半裸的年轻健美的女人。她们被时间遗弃,从未衰老,处于纯洁的精灵状态。这个世界的男人是巫术和幻觉的产物,他们只在女人泪水的倒影里出现——那是一种可以反复使用的巫术,但实施起来异常繁琐。借助一堆奇形怪状的容器,和一种使人产生幻想的、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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