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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回到座上,那個多年來專屬他的位置。他一直坐在那兒,聽王寶釧,聽霸王別姬,聽長生殿,也聽牡丹亭。

&ldo;王寶釧&rdo;上場時,一步一走,一字一唱。何等的傾國傾城,烈馬女子。十八年前多瀟灑,十八年後多唏噓。佳人鬢斑白,守一彩樓前,賣花郎經過的無意愛情。

青春總有些衝動才合乎常理,季元現回想大雪瀰漫的十六歲深冬,立正川第一次&ldo;侵犯他&rdo;。不覺排斥,其實特別歡喜。

後來鮮衣怒馬,走過些時日。到底也如王寶釧,何等快意豪爽的女子亦學會了委曲求全。

&ldo;王寶釧&rdo;在台上唱,季元現靜靜坐著。他身邊人群喧囂,叫好聲如驚雷,如江海。他今日卻很平靜,眼神落在如夢如幻,高高的戲台上。

正唱:十八年老了王寶釧‐‐

&ldo;八年,也不長。當年我以為他會來送我,但他沒來。&rdo;

立正川站在落地窗前,廣播通知航班開始辦理登機手續。此時下午四點,距起飛還剩一個小時。

已經很緊迫了。

仍不見季元現身影。

助理神色慌張,琢磨要不要改簽時間。&ldo;或許是季少記錯了起飛時間,也或許他堵車。要不您打電話問問,催一催。就這麼等下去也不是事兒。&rdo;

立正川擺擺手,他笑:&ldo;元現只要想來,他就從不會遲到。他就那麼一個人,只要他願意去做,他就會拼盡全力。我了解他。&rdo;

&ldo;如果他不願意,就不會來。元現的世界裡只有&l;準點和不來&r;這一說。不會遲到。&rdo;

助理正想繼續勸,立正川遽然出聲道:&ldo;瞧,下雪了。&rdo;

至此,今冬第一場初雪,姍姍來臨。季元現曾以為,門口的樹葉上落了霜,朦朧間以為梨花開了。以為每一次初雪降臨,立正川就會回來了。

立正川亦如此所想。

&ldo;他不會遲到的。&rdo;

助理躊躇片刻,猶豫道:&ldo;那萬一、萬一季少不來了呢‐‐&rdo;

王寶釧唱完&ldo;你看著龍鳳衣衫翡翠珠冠,何人把它戴,何人把它穿&rdo;,就準備落幕謝座兒了。男旦唱得全情投入,他愛戲,愛這個舞台,亦敬重那位姓季的知音。

八年前,季先生於絕境拯救戲園時,那名男旦曾問:您這是為什麼,值得麼。

季先生笑著答:我想聽你唱王寶釧。我以為那是在唱我。

男旦說:王寶釧苦守十八年,最後的結局並不圓滿。芳華不在,蹉跎年華,值得麼。

季先生答:值得。

何況僅僅八年。

戲台上情與恨皆燦爛,叫人歡喜,叫人傷悲。整整八年,只要是唱王寶釧,季元現從未缺席。

只要男旦一抬頭,季元現就坐在那兒,神情難過得不行。

立正川抬頭望著紛紛落雪,白灰般卷了視野。蒼穹高闊,時間一格一格快速滑過。

他不會遲到,立正川想,除非他不來。

唱詞餘音繞樑,這戲算是終了。叫好聲依然熱烈,經久不衰。桌上擺著茶水糕點,戲園裡暖烘烘的。眾人站上來謝幕,主角龍套站一溜兒。

瞧,多像人生。

觀眾們起立鼓掌,手心似要拍爛,才夠得上今日這般精彩演出。&ldo;王寶釧&rdo;著鳳衫珠冠,站在戲台正中央。他唱戲時,一直沒敢望向那個熟悉的座位,刻意不去看。

他彎著腰,想起季先生曾說,那些年玉蘭花開,花瓣落下洋洋灑灑,校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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