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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四周围白惨惨一片。

“想不想喝水?”她问。声音轻柔温婉,平静疲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将头别过一边,但她还是起身消失在门口了。周围仍然很安静,没有人声,应该是半夜,窗外有些不知名的昆虫不甘寂寞地叫嚣着。窗户还没有关紧闭,有丝丝的风从缝隙里挤进来,窗帘轻轻地扑扑摆动。没一会儿,她回来了,拿着我用惯了的那个杯子。我低着头,余光看见她捧着水杯轻轻地吹,氤氲地雾气升腾起来,洇湿了她的眉眼。

“你为什么还要来?”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大概还是隐隐期待着什么吧。我总是这样一个人,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的手顿了下,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水杯交到我手里。水温刚刚好。她的话却像一块大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孩子很好。”她说。

我的手一抖,水洒了一些在被子上。她接过我手中的杯子,拿回毛巾之前,水已经完全渗进去了。

“虽然只有七个月,但总算是活下来了。她很漂亮,是个女孩。心肺功能有些先天不足,但医生说只要后天照顾得当,和其他孩子不会有所不同。天亮之后,你可以去看看她。”

我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润过喉咙,流进胃里,能感受到一股温暖。它本应该停留在腹部的位置,但它一直流一直流,流到了下'身的位置,变成了一阵一阵撕痛。

☆、第 57 章

一九八九年九月二十七日,我的女儿降生了,单名一个惜字,取自失而复得,惜而待之之意。她只在我肚子里呆了七个多月就被迫出世了。医生说她刚出生的时候还不满五斤,就比巴掌大点的肉,却是一个鲜活的完整的生命。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看上去比当初的静男静贤更小,更瘦,更红,更虚弱。小手小脚蜷缩着,在温箱里呆了大半个月,终于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一个正常的开始了。我抱着她,看着她的小脸、小嘴、小手、小脚、小屁股,感受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她的皮肤还有些褶皱,她的小腿偶尔会乱踢一下,她的小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她那么小,又那么有灵气。我曾经想要通过疯狂地跳绳结束这疯狂的一切。我真是个残忍的母亲,残忍得令人发指,但她终究在我的魔掌下活了下来。

她就像静男静贤小时候的翻版,一样的小,一样的不安静,一样的经常哭,不爱喝奶,但是她很喜欢静男。每次看着静男像个小母亲一样照顾她,摇摇篮,跟她说话,哄她,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容。在白天,她是静男静贤的;只有喂奶和晚上的时候,她才是我的。这个迟到了三年的孩子,每天晚上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躺在我和丁建业婚姻的缝隙里。我们曾经那么渴望她的到来,但她真的来了,我们又一直浑浑噩噩着,如同置身梦幻。她背负了太多,背负了丁建业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洗刷的耻辱,背负了他对于世俗的交代,提醒着他我这个背叛了他的女人给他带来的痛苦。她还背负了我对爱情的诺言,爱情对我的背弃,提醒着我已经成为一个母亲的事实,她甚至提醒着岁月的无情,以至于我们都忘记了她的本身,她仅仅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的事实。

丁建业只字不提孩子早产的事情。他不提他如何在血泊中把我救起,救下这个孩子,他甚至不去看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冷漠、深邃、幽怨,就像瞧着一个罪孽深重的陌生人。所有的话从毓敏秀的嘴里转述,所有丈夫的责任由毓敏秀代劳。这或多或少冲淡了我对这个新生女儿的陌生感。他们抬我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已经晕过去了,我醒来之后,她告诉我我有一个女儿。她说透过锈迹斑斑的玻璃窗子后面可以远远地看见她安静地躺在温箱里,那么安静,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似的,但是只要你仔细地看,你就会看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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