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3/5页)
姿势维持了几秒钟,然后走近桌子准备起画笔和颜料,开始画面。画师从阴暗处画到光亮处,此刻阳光从敞开的大门洒在地面上,缓缓前行的金黄色矩形强光照亮了塔楼内部。从门口投射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画面左后方那座火山爆发的遥远泛红光线上,而一旁的山下,则是以长矛拼杀或等候进入格斗战场的骑士们。在壁画的底层和上方,蓝与灰的层次和加强距离效果的泛白透明颜料同时把那个区块的色调变得更冷了,使得现代城市的钢骨玻璃帷幕大楼在那两种光线之间更显得突出。那是一座崭新的特洛伊城,城市的前方,特洛伊国王普赖姆的儿子和媳妇以真人比例在画中的前景道别。战争画师含糊地低语着:“泪涔涔的你,某个穿着青铜盔甲的希腊阿该亚人将会带你一起远走。”为了画那个场景,法格斯简直陷入了痴迷的地步,先是直接到阿雷素(Arezzo)的圣方济教堂观摩,然后在所有找得到的书本里,仔细研究弗朗西斯卡画在教堂正殿右上方的《亚当之死》(La muerte de Adán)旁的两位年轻男女的肖像。如同乌切罗的图画,那些十五世纪的壁画与法格斯的塔楼壁画有着密切关联,尤其是《君士坦丁之梦》(El suen~o de Constantino)——他画赫克托耳的武器时,灵感隐约来自其中一位哨兵以及《希拉克略之战》(Batalla de Heraclio)和《君士坦丁战胜马克森提》(Victoria de Constantino sobre Majencio)。法格斯从弗朗西斯卡画中的年轻女子身上得到启发,画出安卓玛卡的形貌,她怀里抱着小男孩,裸露出一边肩膀和乳房,由混乱的几何图案勾勒出的衣服皱褶像是她刚从床上起身,尤其是她那迷失在战士肩膀后方的悲伤眼神,好像在浏览着圆形壁画中从战场到逃离焚城的难民,仿佛她能够事先在其他女人身上看出自己即将成为征服者的战利品。而在她面前,骇人的赫克托耳拿着步枪以及难分古今的武器装备,穿戴着钢盔以及介于中古世纪和未来主义派的灰色棱角盔甲——哪儿学,就哪儿卖,法格斯再次无情地剽窃了壁画画家奥罗兹科和里维拉的手法,他举起一只金属臂铠,往小男孩那边伸去,让男孩吓得躲入母亲怀里。在地上,由三个不完整的影子组合而成的一整块阴影,就像预言一般令人费解。
法格斯齿间叼着画笔,退后几步观察成果。“不错。”他满意地自言自语。午后的阳光也补足了剩余的部分。法格斯将画笔洗好晾干,选了另一支较宽的画笔,直接在墙上调色修饰赫克托耳的脸部,为了强化脸部下方的前缩透视效果;他把白色和蓝色涂在土黄色上,让肩颈上的钢盔阴影变得更加暗沉,战士坚定的刚烈气息也相对更加浓烈,他身上的冷色调与妻子身上和脸上渐渐和缓变化的暖色调形成强烈的对比,那种人类不得不向生命规则低头的姿态,僵硬得好像只有在军事讽刺漫画里才会出现。“我说嘛,没有男人躲得过自己的命运。”法格斯又低声咕哝了起来,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而且,他最早期的一张战争照片与那个画面息息相关:普赖姆的儿子和媳妇跳脱了中学里的古希腊文翻译课程,照片中的那些人拥有真实的脸孔、声音和泪水,而且以精确的对称方式,在一连串不可能的偶然下,也说着荷马的语言。在真实生活里,法格斯第一次听到安卓玛卡放声痛哭是在尼科西亚[3],那时法格斯才二十三岁。那天战争刚开始,布满天空的土耳其军队降落伞在城里从空而降,同时,广播呼叫着新兵火速到军营报到,法格斯这时候拍下当地数百个男人狂奔到新兵中心之前和妻子道别的景象,后来全世界有一半的媒体头版都用了他的其中一张照片:清晨水平光线照射下,一个表情僵硬的希腊男人身上各种色调对比鲜明,他胡子未刮,以全速把衬衫随便塞入长裤里,正与妻儿相拥道别,同时,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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