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 (第3/4页)

也不放过你。”家义说:“我已经赌咒发誓,咋还会骗你?”李兰茹这才松开手,轻声说:“他们打你的时候,别叫他们把头打坏了。你是个教书匠,等这事过去,你还得用脑筋。”家义感动地腾出一只手把她搂进怀里,他觉得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了他心爱的妻子,现在他的心灵深处已经和李兰茹融为一体。

他抱着汪苏上了坡,又搂着在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才交给李兰茹。他脸上的表情比来时平静了许多,眼光也不再躲闪了。他跟李兰茹说:“我不能送你了,我俩得分开走。”李兰茹说:“你先走。”家义就顺着坡往北去了。

李兰茹看着他的身影拐过清真寺,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突然被一阵巨大的空虚压倒。她抱着汪苏,坐在菜园外的坡地上,伴着河水的哗哗声,压抑不住地哭泣起来。城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响,像是枪声,又像是爆竹。红卫兵分出了革命派和保皇派,两派之间水火不容。省城武汉七月二十日发生了震动国内的“七二○”事件,茅山的革命小将也受到鼓舞,竟至于兵戎相见。他们冲击军事机关,成为拥有枪杆子的乌合之众。派与派之间为了示威,竟然用雷管和炸药制造爆炸事件。有的在城墙上掏个洞,将炸药放进去,点燃了,轰一声巨响,长自己的志气,灭敌人的威风。一时间,整个茅山草木皆兵。天色一暗,家家就关门闭灯,非有要事,不敢外出。李兰茹却不知害怕,身边世界的混乱和危险,远没有家义的话给她造成的恐惧强烈。这时她才明白,家义和益生堂并不是两回事。益生堂就像他背后拖的一道影子,不管他走到哪儿,只要有阳光,影子就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管能不能被接纳,从她和家义结婚的那一天开始,就等于一步踏进了益生堂永远难以摆脱的麻烦里。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不安。

汪苏被她的哭声惊醒,害怕地叫着要回家。她这才止了眼泪,抱着她,顺着坡一步步往南去了。

半个月后,家义因为造反派日益为各自阵营的利益大伤脑筋而无暇顾及,渔翁得利地回了家,但李兰茹却因为他的牵连,不久被单位派到地区去办学习班。界限总是需要划清的,不主动划,就会被动地被重新排队。

汪苏、汪若第一次随家义住在学校。老房子光线不好,白天也很幽暗,屋里的书和什物总是混沌一片。汪苏时常看见家义坐在窗前,既不写字,也不看书,两眼怔怔地看着窗外,无言地坐上很长时间。这时的小屋不仅显得幽闭,连气氛都有些沉闷。即便是懵懂无知的孩子,汪苏也感到了心里的压抑。

到了晚上,家义出去开会,汪苏、汪若被他反锁在屋里。汪若刚刚点了牛痘,胳膊已经溃烂得显出里面的红肉。晚上,化脓的伤口疼痛难忍,无法入睡,需要汪苏举着胳膊不停晃动才能减轻疼痛。一旦停下,她会立刻在睡梦中惊醒,开始哼叫。汪苏不满四岁,却要在困倦至极的清醒中,一边替汪若晃动胳膊,一边恐惧地竖着耳朵。外面不断传来的嘶喊和风吹动大字报发出的哗哗声,让她心惊肉跳。石头场子里偶尔有脚步声响起。她激动地心跳着等待它走近,再走近,然后又失望地听着它渐渐远去。这样一次又一次重复,直到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传来钥匙捅进锁孔的声音,她的等待和倾听才会戛然而止,然后困乏至极地酣然入睡。

家义丝毫不知道汪苏在经历这样的煎熬,也没有发现孩子在一天天变得委顿,眼神充满畏惧。直到有天半夜,他被身上热烘烘、湿溻溻的感觉弄醒,起身往身下一摸,发现汪苏把半张床都尿湿了,他才知道孩子是在怎样的困境中挣扎。他一边喊“汪苏,起来”,一边拍打她的身体,想让她醒过来。汪若被吵醒开始哭,汪苏却还是睡得如死过去一般。他只好把两个孩子挪到干处,自己溻着尿湿的地方,一夜迷糊到天亮。

早上起来,家义问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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