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部分 (第2/4页)
丝毫没察觉到皮蛋进屋。皮蛋趁她不注意,突然从她手里把书抽出来。“是啥好书,看得这么专心?”汪苏吓了一跳,转身见是他,惊讶地问道:“你咋回来了?”皮蛋神气活现地笑着,说:“我咋不能回来?病了还不兴回来治病啊?”汪苏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病态,轻蔑地说:“你又扯白撂谎,许是懒病犯了吧。”
皮蛋也不申辩,翻着手里的书说:“啥书?这么厚?”因为怕人看见,汪苏给书包了封皮。她怕皮蛋翻到自己刚才看的那一段,劈手将书抢过来,弯腰塞到枕头底下。从小在一起,皮蛋已经习惯了汪苏的脾气,丝毫不以为忤,还是笑着说:“不就是一本书嘛,弄得神经巴拉的。”汪苏说:“书又咋的?你还没有呢。”皮蛋不屑地撇撇嘴。“我没有?我有的,恐怕你还没有呢。”汪苏问:“你有啥书?”皮蛋说:“好书。”汪苏身子一扭坐在床上。“你能有啥好书?”她知道对付皮蛋的最佳方法是欲擒故纵,你越对他的话表示不在乎,就越能从他嘴里听到真话。皮蛋果然急了,凑到汪苏跟前,压低声说:“手抄本的《 ### 》,看过没?”汪苏听说过这个书名,也大致知道是本什么样的书,可是从来没有看过,也没见她周围的人看。这本书就像传说中的鬼魅,越看不着,越有魔力,越害怕,越被吸引。皮蛋说:“听说公安局正在查这本书,发现谁看,就抓谁去坐牢。”汪苏说:“真的?你看没看?”皮蛋得意地说:“当然看了,我一口气看了两遍。”汪苏问:“好看?”皮蛋说:“好看。”汪苏又问:“写的啥?”皮蛋诡秘地一笑。“我不好说,反正好看。你要想看,我去给你借。”
他的笑容里流露出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让汪苏感到陌生和紧张。她说:“我不想看,你别费神给我借。”她看的虽都是禁书,但在圈子里差不多已是半公开的。他们在里面领受到的是快乐和新奇,并且像偷来的爱情一样,充满了刺激。他们被禁锢的心灵和思想,在这些语言里,找到了一片不被人所知,却更加广阔的、飞翔的空间。汪苏朦胧地、不确定地认为:这只是犯禁,而不是犯罪。皮蛋的阅读圈子似乎与她不同,好像更加隐蔽,更加冒险,更具有一种不可捉摸的疯狂。在汪苏的意识里,犯禁是一种刺激,犯罪就不可饶恕了。
皮蛋休完“病假”回知青点的第二个月,大杂院又搬进一户人家。男人一脸坑坑洼洼的横肉,两腮上红的紫的长了不少痘子,鼻沟整天冒着油光。家瑛她们几个女的,背后都称他“蛤蟆皮”。他原是县农机厂工人,六六年成了造反派司令,轰轰烈烈地闹了一阵,后来就青云直上,受到提拔,成了领导。他的女人倒是很灵秀,蓝衣蓝裤也藏不住她的窈窕身材。每次在街上挑水,两只水桶随着扁担的颤动一上一下,桶里的水荡出一圈圈波纹,却滴水不洒。常有男人在背后偷窥她闪动的腰肢和轻盈的步态。街上人不知她姓什么,时常听见她男人粗着嗓子喊她:“荣女子。”他们有一个小女儿,只有四五岁大小。
家瑛第二个男人柴明理六七年死于红卫兵的流弹,所以一听蛤蟆皮曾是造反派头头,对他一家就没有给过好脸色,时常无事生非地指桑骂槐几句。荣女子从不接音,低眉顺眼地出进,像没听见一样。后院女人数落家瑛:“你别尽欺负人家老实人。”家瑛鼻子一皱,说道:“她老实?她要老实就不会找这混球。”后院女人说:“我都打听了,她原是城郊人,屋里出身不好。蛤蟆皮造反时,到她屋里抄家,一眼见了她,就像见了前世的债主,神不守舍,发誓非她不娶,说是只要她愿嫁,就可以不法办她老子。就这样才嫁了他。”
家瑛表情有些尴尬,声音也低下来,说:“这个骡子###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后院女人瞅瞅四周没人,嬉笑着对家瑛说:“真是骡子###的,每天黑了闹,只听见他呼哧嗨喘地,听不到女人一点动静。”家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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