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4/4页)

不疼。你越是僵紧着,就越是疼。” 我说,“上午,给我打针的小护士可能正在生谁的气,而且肯定把我当成那个人了。她像给大象注射似的。”我把裤子往下拉了拉,褪到胯骨底下,针眼周围硬硬的,已经青了一大片,“你看!” 禾看了一眼,立刻心疼起来,说,“后边那几针别去医院了,我给你打,肯定不疼。” 我说,“你也会注射青霉素吗?” “都一样。”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指抚压在我胯部的针眼处,轻轻地揉着。 她的指尖非常凉,蛇一样极富弹性,柔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我看到她颀长的颈项弯垂下来,Ru房在毛衣里微微隆起,细瘦的身体向右倾斜俯向我。整个身体的弧线像一首动听的歌那么流畅。她的脸孔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她整个躯体的皮肤都释放着一股柔情,那柔情随时准备着奔向我,落在我的身体上,保护我并驱逐一切降临于我的疼痛和厄运。 这一切使我感到无比惬意,特别是禾的触摸把我的感官引上了某种模糊的歧途。我想起了多年前她要我靠在她的胸口,吸吮她的玉石枕一样光滑的Ru房那一幕,想起她悲戚的眼泪像滚落的珠子从脸颊流淌下来。然后,不知怎么回事,伊秋家里屋的行军床上,那两个光裸的躯体扭在一起的图像,像电影似的忽然从我脑中一闪而过。 于是,我转移自己的视线,转向屋门方向。我看到12月的阳光从窗户玻璃斜射进来,房间里显得比上午明亮了许多,浮荡的尘埃在光线里旋转。

十:床,男人与女人的舞台(2)

我故意岔开自己的思路,说,“葛家女人肯定死了吗?” 禾说,“肯定死了。早晨6点多钟,前院上早班的人见他家房门四敞大开,就冲里边叫了两声,没有应声,就探进门框,发现屋里没人,床上乱糟糟的,心里觉得奇怪。他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不敢进去,怀疑是被偷盗了,就又叫来了几个人。几个人围在葛家门前转来转去,越想越觉得不对,门应该锁上才对。大家想,肯定出事了。” “他家女人没在屋里吗?” “后来,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屋,试探着勘察了一番之后,才发现她被捆绑着脸孔朝下塞在床底下,嘴里堵着枕巾,进屋的人又都被吓得跑了出来,有人去叫了警察。” “那她肯定死了吗?” “警察一清早就来了,直到将近11点钟,才把她拉走,肯定是死了。” “是葛家男人杀的?” 他们家的事可说不定,两个人唇枪舌剑吵了大半辈子,好端端的两个人,挤到一个屋檐下,生生挤成了仇人。他家的床,几乎是他们惟一和睦的舞台。外院的人说,他们俩以前在床上的夫妻生活都是一边争吵一边做。自从他家女人生了病,这几年他们连惟一和睦的舞台也不存在了,这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也该结束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禾叹了一声,接着说,“一个家,有时候既是生活的取之不尽的源泉,又是生活的用之不竭的苦汁,它可以促成生命,也可以促成死亡。” 我想起了自己的家,心情忽然沉重起来。我说,“我爸妈倒是不吵,可是……” “他们那种‘冷战法’也够熬的。你知道斯宾诺莎的叶子吗?”禾说。 禾喜欢书籍,这我早就知道。我曾在她家的木床底下看到过两只扁长的黑箱子,里边全是外国书,那些书令我非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