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3/4页)

青杨还小,我回来只新鲜了三天,第四天照样混吃疯玩,带着丁香等一干丫头整天东颠西跑。丫头婆子们循规蹈矩地烧茶做饭。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有说不出的难受。

但我提醒自己:要坚强起来,一定要坚强起来。越是关键时候,越需要勇气,这才是山林中的女人……多方努力的结果,我几近彻底失望。我泪眼环视饮马川山林:这是我的家,不管我走到天涯海角都是让我牵肠挂肚的家。它是我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参天的老树、幽暗的洞屋、风雨飘摇的阁楼、零零散散的疏篱……一切残迹依稀可寻,而挚爱亲情却飘散开去而无法收拢。

我许贞香,一位来自江南的豪门千金,于今,只落得红颜凄楚、芬芳凋零,前尘往事一切都失却了原汁原味的状态。

山林是高家几代人和众多山民的生活依傍和精神寄托。多少年来,连高家的自己人也说不清山林属于高家,还是高家属于山林。但他们共同拥有的精诚和凝聚在一起力量,是感人的,带着鼓舞人心的魅力,同时也散放着催人泪下的温馨。我又一次问自己,现下的艰难困苦,真的就是过不去的火焰山?丧失的一切,真的就覆水难收?

我睡了四天没起床,我想镇定一下疯狂澎湃的情绪。我太累了,我要好好休息。我让自己直到再也睡不下去的时候,就起来重新治理山林。这几日是我情绪的一个转折点,我不需要和任何人说话,也不需要听任何人说话,我只想闭上眼睛睡觉。其实,此刻我脑子里如有千万只扑翅乱飞的苍蝇,一片混沌。

第五天,我还打算接着睡下去的时候,李妈子磨磨蹭蹭走到我的面前说:“太太,您这不吃不喝的也不行呀。牛子每日在阁楼等您,又不敢惊扰您。都知道您的心里难过,可鸟无头不飞,您是该起来的时候了。”

我听到牛子——曾经与我同生共死的牛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惟一关心我生死的人。我对李妈说:“让牛子进来,我要起床了。”

牛子进来了。他的打扮还是先前的老样子。他看着我说:“太太,你现在惟一需要的是坚强,咱山林中不能没有您。这几日耽搁了许多事,如果您撒手不管了,山民心一散,高家几百年的基业就毁在你手了。树苗子泡在水里三天了,不捞出来栽下去,就会沤死。我舅爷的铁匠铺也该开张了。我想镇上太小,不如开到城里,再找几个身体壮的男人帮着。除了给我们做用具,闲下时还能挣几个钱,大小也是一份收入。二奎婶的灵匣也停了四五天了,她没有儿子,叶儿又不在,我来为他摔纸盆发丧。这些都是眼前的活儿,你不觉得绿柳小姐从小就和你很生吗?命中注定她不是咱山林中的女人,也不是您的女儿。她和老爷一样,是老爷的女儿。您现在疼爱青杨小姐,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山林上,天地都会感动的。”

我说:“牛子你什么也别说了,我都懂,就是心里憋得难受。你随我到林子里走走吧。”

几个婆子用软椅抬着我,在林子里走了许久。我在软椅上勉强地睡了一小觉。我让她们停下,我要下来走走。

下得软骑,抬眼四望,这里坡陡林密,一条大路穿林而过,直通天际。这是一条林间的运材路。当年间伐下来的树木,就是从这条路上装运出山,换回钱财银两。那是日本强盗,抢掠我的母树林,上好的木材也是从这条路上运走的。想到这里,一股怒火冲上头顶,这时已经到了树林中心一块空地。

我走了走,但不知道到哪里去。心口有一种剧烈的疼痛。林间空地显得很荒凉。脚下焦渴的土地,像一片苍白的嘴唇——这是需要补栽树苗的隙地。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在路上游移,像一只悬挂的秋果,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渐渐地墨水般的黑暗,从山林里一点点渗透开来,渗进皮肤。我不想回到软椅上,但不知道自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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