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器——大哭起来。我边哭边说:“飞絮也是女人,你为什么让她知道,你妹妹是不是比你老婆还要亲﹖”——我承认这句话是我今生所说的最愚蠢的话。在失去丈夫和飞絮后的漫长岁月中,每次想到这句话,我都会有一种万箭穿心的痛楚。
丈夫一跃而起,紧紧搂住了我,两行温润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肩窝。丈夫是从来不流泪的,纵使受了千般委屈也会付之一笑的。我知道丈夫背上的负担实在是太重太重了,除了挑起沉重的山林,还要挑起世人的目光和几百口山民的冷暖。他宽阔的胸膛搂过幼时的妹妹,搂过我,搂过我们的一双女儿。谁又能想到他在深夜里竟然脆弱得如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可我还是相信我的丈夫是坚强的,他的这种坚强支撑我们一家五口人永远自信自强无畏地行走于不幸而又万幸的人生旅途之上。
就在李四友回来的第四天,周管家带着一队日本兵来到山上。周管家沾了洋荤彻底改头换面了,就像土豆块经过加工成了炸薯条一样光彩。不知何时也学了一句半句的日语。日本宪兵牵着一条牛犊子般大小的狼狗,狼狗张着血盆大口,吓得青杨和绿柳直往叶儿身后躲藏。这天,周同带着凶神恶煞般的日本军官原野一郎在饮马川转了一整天,山上山下站满了鬼子,满山的村民谁都没有干活儿,闹得人心惶惶。太阳落山的时候,周同带着原野一郎从山上悠悠忽忽地下来。
早几年听说日本强盗已经强占了东北,也耳闻一些日本鬼子残杀掠夺的种种暴行。那时侯仿佛觉得那么遥远,但是眨眼之间这种可怕的传言竟成了现实。大家都不说一句话,可心里都已经料到这山中所有的生命都将面临着重大的威胁,也许已注定在劫难逃了。
月亮不知不觉慢慢挂上了树梢,皎洁的圆月仿佛是天穹中的玉盘,泻下缕缕冰清玉洁如水般温馨的月光,使整个山林都沐浴在这月光中。
野原一郎没有走,他向我们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他们的公大公司在张市建造一个兵工厂,需要采伐这儿的木材;第二,这山上的野生动物太多,他们要杀尽山中所有的牲灵;第三,立即修好当年炸断的山路。这三个条件如果不答应,后果自负。
二奎叔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更没领教过日寇的凶残。当着原野一郎的面向周同的脸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说:“周管家,老东家那么信任你,让你管理了高府,可我万万没有料到,你不仅霸占了高府,还霸占了兰姨太太,现在你又把日本人带来要毁这片山林,你这狗东西,你长的是人心嘛。”
周同擦了擦脸上的浓痰,没有一点怒色,甚至有一点欣喜地说:“老东家去了,这高府是我一手精心调制出来的,你说,不归我该归谁﹖明人不说暗话,这饮马川和黑麂子山迟早也都是我的!”
二奎叔大骂了一声牲口,向周同扑去,野原一郎身后的宪兵对着二奎叔的胸脯射出一连串子弹,二奎婶和叶儿疯狂地跑了过去。二奎叔重重地倒下了。根生大叫:“我是这儿的主人,有话和我说,不要开枪乱杀无辜!”
冷风飕飕的,直吹得人心寒,所有的树木都在哗哗作响,狂风卷着树条儿挥动着,像魔鬼的爪子在乱舞。
这一夜,丈夫和四友都被野原一郎带走了。飞絮差一点也被带走,周同向野原一郎说:“女孩的,不懂,太君不如放了她。”飞絮被几个女人拉到房里,插上了门闩。只听见她把板门拍得啪啪作响和痛苦呼唤大哥的声音。我明白她们兄妹情深,在紧要的关头,飞絮可以用自己的毁灭去换取根生的再生。
残星闪烁,阁楼里一片寂静,楼下叶儿的哭声细细的,揪人的心。
我从来没有感到整座阁楼会是这么空,空得仿佛能容得下整座饮马川。屋子里一下显得没有一点生气。夜里,我失眠了。我点了一支安魂草,但安魂草对我来说已没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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