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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会画画,恕我不敢恭维。我倒是欣赏你的口琴,吹得真好。往后我们唱戏,你就来伴奏吧。”家义很高兴自己能够和老师们融为一体,这种风雅自在的生活也正是他喜欢的。很快,他就成了冉老师他们周末聚会的常客。
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些日子,支部书记老阚突然把家义找去谈话。阚书记是个老新四军,李先念中原突围时,他在茅山一带和队伍失散,不得已隐姓埋名在乡下种地,直到解放。吃了很多苦,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面相很老,还不到四十岁,脸上已有了不少皱纹,再加上表情沉稳,看去比实际年龄要大许多。他把桌上一沓报纸摊开,指着上面的文章念给家义听:“《 坚决肃清胡风集团和一切暗藏的反革命分子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知识分子里面问题还是很多的。我们学校虽然没有胡风之流跳出来,但情况也很复杂。就说数学组的柳老师,解放前家里光丫环就养了几十个。他自己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除了数学公式啥都不认识。你说这样的人有没有问题?还有冉老师,樊老师,跟工农同学就一直很对立。没事儿你应该多学习,不要总是说说唱唱地浪费时间。”
家义不知这话的来由和深浅,一时有些紧张。阚书记见他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口气突然一转,和蔼地说:“支部一直在观察你。你的材料我都看了。家庭出身虽然不好,但个人表现很不错。只要你能同剥削阶级家庭划清界限,组织上绝对信任和重用你。国家建设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年轻人,关键是看你们的态度。”
家义感动得除了点头,说不出一句话。阚书记笑着问道:“还没成家吧?”家义摇头说:“还没有。”阚书记问了一句很专业的话:“有没有找到靶子?”
梅秀玉的影子在眼前一闪,家义赶紧又摇头,说:“我还年轻,现在还不想考虑。”阚书记赞许地点点头。“很好,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远大抱负。个人的事情,到时候组织上可以替你考虑。”
当晚,家义认认真真写了篇日记,把阚书记的话都回忆在纸上,并且分析道:“我自己的出身,两个姐姐婆家的出身,用新社会的标准衡量,都是有问题的。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的思想和行为。这层包裹着自己的灰色调子如果不消除,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我的立场和态度。国家一直在对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改造。我一定要通过改造脱胎换骨,成为像阚书记那样的人。”
益生堂 第一章(23)
谈话不几天,他从学校回益生堂,在大街上迎面遇见一群人喧闹着走过来。打头一个人举着两根青竹竿,竹梢头拴着一块红绸布,后面随着几个吹鼓手。旁边看热闹的人指着笑说:“快看那吹唢呐的,腮帮子鼓得像个猪尿脬。”家义正疑惑这是哪家娶亲,家瑛站在人群后叫他:“下学了?”家义应道:“下学了。”他随家瑛走到街边儿,看着迎面走来的队伍问道:“这是谁家娶媳妇?”家瑛说:“养兴谦二姑娘今天出阁。”
家义一听这话,骤然觉得街两边儿的房子像被风吹了一样倾斜摇摆起来,喧闹的唢呐锣鼓声骤然停止,家瑛的脸在感觉里被放大了无数倍,遮蔽了两侧的街景和过往的行人。他好像从未想过眼波流转的梅秀玉还会嫁给另一个男人。似乎他不上门迎娶,梅秀玉就会永远好端端地在那儿呆着,像一朵花,自开自谢。现在这朵本应该属于他园子里的花无法阻挡地被别人摘去了,他身上已经死去的那一部分东西突然绞痛起来。他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在问:“婆家是谁?”家瑛说:“姓张,就在这上头住,老爷子原来在他们养兴谦当过伙计。屋里三个儿子,这个是最小的。”家瑛对街上男婚女嫁的事儿历来消息灵通,谁家的姑娘结婚前就已经破了身,是个敞口货,谁家的男人有心使不上力,是个银样�枪头,她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家义歪着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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