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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也会挨批斗?”他认为这无异于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章达宣手里端着茶杯,转过来转过去地看,突然一扬头,将杯里的水一口吞下,嘴唇紧抿着,样子形如在喝酒。“我要能有三朵花那样的本事,我就天天喝,喝他个一醉方休,眼不见心不烦。”

家礼纳闷,问道:“啥三朵花?”

章达宣摸摸下巴,低声说:“这可是个奇人!传说他每天头戴三朵红花独来独往,四处云游。有两个老头,时常跟他一起玩乐。一天进山,邀他到城里喝酒。他对俩老头说: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俩老头说:要就一起走,何必我们先去了,又在那儿候着你呢?三朵花说:你们只管去就是了,不定谁候着谁呢。等那俩老头进城,他果然已在酒家候着了。三人坐下,直将酒钱喝个精光还没有尽兴。正在犯难,三朵花伸手去腰里的小竹篓摸出一吊钱来。俩老头说:你藏着这么多钱,反要我们做东,后面的酒都要你买了。三朵花笑着把篓子递给他们看,说:篓子是空的,我何曾瞒过你们?他们探头去看,篓子里果然空无一物。俩老头说:喝完这吊钱,我们就走。三朵花说:不必急,喝了再说。一吊钱喝完,三朵花探手又去篓里取出一吊。俩老头这下蒙了,正在发愣,三朵花把钱放在桌上,起身说:二位慢慢喝着,我先走一步。不等俩老头反应,已径自出了门。俩老头跟出去,三朵花早已不知去向。”

家礼听得颇有兴味,问道:“真有这个人?”章达宣眯缝着眼说:“不仅有,而且还是茅山本地人。”家礼不相信,说:“我可是头一回听你说起。”

章达宣说:“这还有假。后人还给他题过诗:‘戴花三朵镇长春,谁识玄中不二门。醉里相传神似活,终当不老看乾坤。’”他把最后一句又吟诵一遍:“终当不老看乾坤。我若有他那么只竹篓,就天天喝个酩酊大醉,成佛成仙,万事不问。”他拿起窗台上一只空了的葡萄糖瓶子在眼前晃晃。“话是穿心药,酒是活血丹。我这一辈子,就落个好吃好喝的毛病。如今连这点想头都没喽。”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苦涩地笑了笑。

从章达宣家出来,家礼看看天色,又悄悄踱到魏学贤那儿,把红卫兵带着家义来家自己又是怎样不敢与他搭言的事悄悄跟他说了。

魏学贤并不觉得意外,脸上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淡定,慨然叹道:“所遇多亲知,摇手不敢言哪。”家礼心惊地问:“家义这回是不是事儿大了?”

魏学贤含糊地点点头。有些话,他不想和家礼深说。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变故,已经使家礼成了惊弓之鸟,身体和神情都明显在一天天委顿下去。他说:“你回去细想想,把那些该藏的该留的东西藏起来留起来。事无百日黑。东西留好了,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益生堂 第二章(18)

家礼瞪大眼睛看着魏学贤,觉得一面巨大的黑幕正向自己罩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幻灭和恐惧使他的精神几乎变得麻木。他不断在心里自责:如果当初不是你糊涂,不是阴差阳错的命运捉弄人,益生堂何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被内心那个巨大的、难与人言的秘密压迫得快要崩溃。

回到家,睡在床上,他把家里现有的家当在脑子里细细盘个点。最有用的就是房契,还有汪耀宗传下来的配制药丸的秘谱。公私合营的时候,有人问过益生堂制药的秘方,他谎称父亲只是口授,并没留下文字,把这份秘谱藏了下来。现在就是没用,让人发现了,多少也应算是个罪证吧。现钱倒是没有几个,更不要提从前的黄金白银。那些医书更不会有人要,还有父亲留下来的益生堂医规。他虽然早就背得烂熟于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