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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高朋满座呀。”

关以仁接口说:“我们来魏老师这儿开卡金( 茅山土话,占便宜 )会,你来晚了。”

一屋子人都被这话逗笑了。

解放前,茅山市场上形成两大商派,一个金派,一个蛋派。金派指一些财大气粗的商行;蛋派,则是一些二道贩子,人称鸭子客。蛋派本身没有资金,随行就市,架空卖空。金派则为了共同的利益,常在一起聚会,研究商业行情,统一市面物价,形成垄断经营。如外地盐商从四川运盐,未到茅山,金派就大肆降低盐的零售价格。这样,等盐船抵达后,就只能按当时的市价抛售。金派于是大量买进。待盐船一走,立刻将盐价恢复到日常水平。那些小商小贩自然被挤对得难以生存。群众因此称金派为卡金会,借以讽刺他们垄断物价,牟取暴利。关以仁显然是拿这个典故戏称他们占了魏学贤的便宜。

魏学贤笑说:“你们这样的卡金会多开几回,我的年货就齐了。”

魏学贤把每家的对联归拢,卷好,写上姓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文。一家各有好几副,分大门,二门,房门,连厨房门都要贴。为梅秀成写的有目下一言为定,早晚市价不同,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的条幅。关以仁家的大门对联是:虽无奇方妙术却能除疴去瘼;但有仁心慈愿只求济世利民。大家按名取了自己的东西,一一谢过,告辞散去。

益生堂 第一章(29)

客人一走,魏学贤问家礼:“梅掌柜跟你两个好像有点过节儿?”家礼嗨一声,说道:“还不都是为家义那件事。”魏学贤问:“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他还放在心上?”家礼叹一声,说:“是我对不起人家,还有啥话说呢。”魏学贤理解地说:“这倒真叫你为难了。”家礼说:“你说我为难,家义可不这么看。如今他回来一次,跟我吵一次,做啥他都说不对,嫌我觉悟低。”他受了梅秀成的冷落,心里有些郁闷不快。过去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来来往往礼数周全,彼此敬重,如今闹得见面不说话,家礼是一肚子委屈不知找谁发泄。

家慧宽慰他说:“大哥,你也别生气了。啥时候老二到我这儿来,我说说他。”魏学贤说:“一家不知一家,和尚不知道家。你说他也未必管用。有些事儿,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反革命家属,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家慧说:“你咋也说这种话?”魏学贤说:“不是我说,你们看看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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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慧看家礼阴沉着脸,便转个话题问:“家廉有信来吗?”家礼点头说:“前不久来过一封,说是不回来了,要跟同学到四川过年。”家慧说:“哪有大过年往外跑的?是个啥同学啊,这么好?”家礼说:“谁知道呢,信里也没说。”家慧说:“出去读了两年书,就摸不着他的脚掌皮了。”魏学贤问:“他快毕业了吧?”家礼说:“是,就是今年夏天。”魏学贤又问:“毕业了去哪儿?”家礼说:“他没细说,看那意思好像是要回来。”

三个人坐着喝茶,话家常,又说了会儿话,家礼才告辞出来。因为心里郁闷,已经走到家门口了,转念一想,又越门而过,走几十步远,出了南门,下河顺水一直往下走。因为是年关,又是冬季,河滩上几乎没一个人。一只渡船冷寂地泊在岸边,在苍茫的夜色里盹着眼。回头看岸上,星星点点地有些灯光。很多家的女人,这时都在厨房里,忙着炸米花,馓子,蒸米做甜酒。过去殷实人家还要做春酒。醉和春专为显贵人家做春酒,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是最忙的。

家礼出了城门,顺着石阶一级级步下河滩。河上风大,他将两手笼在棉袄的袖筒里取暖。自汪耀宗过世,接掌益生堂,他在内在外做的每件事,都恪守父训,不敢有佞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