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5页)

田埂儿上,十斤子滔滔不绝地将这些门道全都教给了三柳:“蚯蚓不能太粗,粗了容易从芒上滑下来。穿了蚯蚓要放在太阳底下晒,让蚯蚓干在芒上。插下卡,用脚在它周围搅两下,搅出浑水来,不然,罗汉狗子(一种小鱼)要嘬蚯蚓,泥鳅却不怕水浑。风大,要顺着风插闷水卡。你想呀,秆直直地挺着,风把秆吹得直晃悠,线就在水里抖,泥鳅还敢来咬吗?线不能挂得太靠下,吃了芒的泥鳅够得着往泥里钻,就得了劲,能挣脱了,可悬在水里,它就不得劲了……”

三柳听得很认真,眼睛一亮一亮地闪。

除了说这些门道,十斤子总爱跟三柳打听蔓的事。有一点儿两人似乎都想不太明白:人们为什么不太想走近蔓?

一天,三柳对十斤子说,蔓可以帮他们两人挖蚯蚓,让十斤子拿了卡,也到她的院子里去穿蚯蚓。

十斤子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却很愿意。

这样一来,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十斤子便和三柳一起泡在了蔓家。

蔓的脸色就越发地红润,眼睛也就越发地生动。她跟这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并直接参与他们的劳动。她有无穷无尽的好处让两个孩子享受:一会儿,她分给他们一人一根又鲜又嫩、如象牙一般白的芦根,一会儿又捧上一捧红得发亮的荸荠。蔓除了饲养她那群白鸭,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个抓泥鳅的孩子身上了。

小院很温馨,很迷人。

大人们很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孩子从这院子里出出进进。

“你叫她婶,还是叫她姐?”十斤子悄悄问三柳。

三柳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很困惑:“我也不知道。”

天暖了,水田放了水,要种庄稼了,十斤子和三柳不能插卡了,但,一有空还是到蔓的院子里来玩。

大约是秋末,三柳跑来告诉十斤子:“她要跟一个远地方的男人走了。”

“那你怎么办?”

“她要带我走。”

“你走吗?”

“我不喜欢那个男的。他太有钱,可他却喜欢我。”

“那你跟她走吧。”

“……”

“你叫她婶,还是叫她姐呢?”

三柳依然说不好。

三柳临走的头天晚上,把他的二百根卡都拿来了:“她让把卡留给你。”

那卡的秆经过一个夏天一个秋天,红亮亮的。

“给你吧。”三柳用双手将卡送到十斤子面前。

十斤子也用双手接住。

两人默默地看了看,眼睛就湿了。

蔓和三柳上路那天,十斤子送了他们好远好远……

第二年冬末,十斤子提着四百根卡来到田边。三柳永远地走了,所有的水田都属于他了。插卡时,他的心就空落落的。第二天早晨收卡时,天底下竟无一丝声响,只有他独自弄出的单调的水声。水又是那么的冰凉,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全无一丝活气。十斤子忽然觉得很孤独。

他只把卡收了一半,便不再收了,并且从此把那些收了的卡洗干净,永远地悬吊在了屋梁上。

于是,这其间的田野,便空空荡荡的了。

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日于北京大学二十一楼一零六室

白栅栏

每个人的童年都会有一些微妙、朦胧、扑朔迷离的感觉。这些感觉会沉淀在记忆的茫茫黑海之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星火花熄灭前的顷刻,还会突然浮现,然后像夏日黄昏时的落霞,向宁静的西方天空弥漫开来,于是时间倒流,这个人又梦幻般地回到了稚拙、清纯、金泽闪闪、充满花朵气息的童年时代。

小时候,我喜欢我的女老师……

我父亲是一所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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