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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兰柔声道:“尚膳司来请了几次,等你回来,今日怎么迟了?”
他转身轻拂衣袖,低声咳道:“些许事情耽搁了。”
闲闲对话,仿佛相处日久,自然而然,收起所有的疏离与隔阂,他却比任何人都好相处,亦是体贴入微,着人沉迷,曾有的那种莫名的亲近便越发清晰,除了东帝与女王,他与她似乎从不陌生。
子昊在软榻坐下,阖目向后靠去,敛了清湛的目光,容色隐隐透出几分倦意。
且兰轻声问道:“昭公今日还朝了?”
子昊抬袖指了指方才放在案上的奏章,闭目未语。且兰倾身取来,偏坐榻前垂眸翻阅。
一道奏章几近千言,笔锋嶙峋,字字忠恳,且兰一目十行迅速扫下,渐觉心惊。昭公至今仍是力阻伐宣之事,当日长明宫早有明旨,妄议战事者,以重罪论处,牵涉三族,以东帝冷情的手腕,倘若换了他人,胆敢如此抗旨忤逆,恐怕早已落得人头不保,提前祭了六军战旗。
子昊闭目开口,语带回忆,“昔日凤后临朝,纵欲杀伐,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有一言之非,唯有昭公刚直不阿,诤谏无惧,每言国事,绝无私意,就连凤后亦畏他刚正,莫之奈何。此一臣者,三朝为相,数起数落,仍是忠心不改,在这世上唯有两人令朕心存敬意,昭公,便是其中之一。”
且兰对昭公亦是尊敬有加,只怕他这般固执,终令东帝也无法再加维护,无暇去想另外一人是谁,担忧道:“昭公如此当庭直谏,你要如何处置?”
灯火凝黯,子昊徐徐睁开眼睛,且兰与他目光一触,心下顿时一沉。
“朕已降旨,伯成商年老昏聩,有误国事,即日贬归封地,此后未经传召,不得再入帝都。”
纵言惊涛骇浪,他神色仍是不变清冷,帘影深深浅浅,落上眼底眉梢,却将那一分无奈与疲惫丝丝映照。
且兰心中只余叹息,想起日前叔孙亦剖析形势,便曾指出不出月余宣国必定挥兵南犯,若在此前帝都不能完备战事争取主动,敌长我消之下,将会陷入无法逆转的败局。
这一战,实是避无可避,姬沧之强横九域共睹,胜负成败,就连叔孙亦这智勇善谋之人也不敢断言,只是骄傲如东帝,岂会将这种种艰险一一道出,他的决定他的心思,又怎会人尽皆知。
帘外侍女屈膝请安,奉上月露清茶。且兰放下手中奏章,替他接过茶盏。事已至此,他纵使深悉昭公一派忠心,却绝不会因此容情,相反更要杀一儆百,以固军心,有此默契,并不出言反对,岔开话题,“这一日乏了吧,稍歇息一会,我再命他们传膳。”
子昊只是一笑,起身倚榻,随手把玩玉盏,徐徐啜饮,显然心中仍是想着事情。且兰听他咳嗽又甚,便知外面雨后天寒,兰台虽是地暖温宜,却亦怕寒气引发旧疾,轻挽秀发步下玉台,命人掩上雕窗。
几名侍女应声而去,方要垂帘关窗,忽有一个小小白影闪电一般穿窗而入,在案前一点,没入珠帘之后。
窗前侍女吓了一跳,且兰却认得是长公主身边的灵兽雪战,道声“无妨”回头看去,只见帘影疏浅,纷纷落落,东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逗弄这小兽,幽深的眸中无意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雪战多日未曾见他,亲昵地在他掌心挨蹭,复又跳上膝头。子昊放了茶盏,从它脖颈上取出一卷密函,含笑展开。且兰知是穆国那边来了消息,挽帘而入,步至案前,方要开口说话,却见他面色微微一沉,笑意凝在唇畔,清俊的眉心瞬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蹙痕。
“胡闹。”
雪战在他袖底向内一缩,突然趴着一动也不敢动,低低呜鸣了一声。且兰从未见他如此明显的不豫,心觉诧异,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子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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