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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一諾看著那厚厚的一打手記被蕭景軒拿紅筆一條一條地一划掉,最後只留下了幾條孤苦伶仃地站在那裡。

唐先生已經和自己交代過一次了,怎麼還帶著自己一條條親自批閱?

季一諾一腦袋的霧水,並且蕭景軒辦公也沒那麼仔細認真,一般是自己看過一遍把關鍵部分標出出來,蕭景軒才拿過來隨便瞅瞅,時不時還隨便抽問抽問細節。

比如某項條款出現在哪一頁哪行,某項活動在法律上是怎麼安排的。

季一諾作為蕭景軒的助理,過得每天都像是在備戰高考,被搞得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這次蕭景軒親自帶他看唐先生臨走前留下來的手記,著實讓季一諾受寵若驚了,心道:老大果然是喜歡辦事細心周到的人!今日還親自教學……

莫不是……

嫌我以前辦事不踏實?

危!

季一諾唯唯諾諾地逐字學習,認真聽講。

唐先生果然心思細膩!

據蕭景軒口述,唐一是他的高中同學,學醫的,目前被他高價聘來幫助自己康復。

可是,這些蕭景軒照料注意事項,怎麼看怎麼矯情,不像是他這個整天板著個臉的老大會幹出來的事。果然專業的醫生就是不一樣,照顧病人都細緻溫婉成這樣。季一諾甚至想聯繫一下唐一所在醫院,以後自己老爸老媽病了,就請個像唐先生這般細緻的醫生來照料。

季一諾默默在心裡籌劃著名。

一段時間後,蕭景軒拆了石膏,可以輕度活動了,他嚴格按照唐一之前的要求規律作息、健康飲食,煙都戒了——矯正多年生活習慣,是非常痛苦和煎熬的。

但比起這個,他更受不了唐一面無表情地對他「嘖」一聲——以前看見他有什麼不好的毛病,唐一會指出來,並認真和他說明,希望他改正,永遠只會說一次,之後他如果再犯,唐一也只會「嘖」一聲,也不做什麼評論。

他和唐一的談判向來一錘定音,火速解決——干或者不干,很難有第三個選項,也只有一次機會。

是的,他慫,他是妻管嚴。

唐一從來不會和他吵鬧,永遠都是蕭景軒當方面急火,但他更害怕這個人和自己沒話講——也就是放棄和自己交涉。

為此,蕭景軒可以無底線地讓步。

唐一這個人有一些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問題——他有些厭蠢。

他單向且跳躍的腦迴路常常讓他自己無法共情和理解他人,他糟糕的語言組織能力也使他自己無法參與任何辯論,他在很早的時候就意識到人價值三觀的多元化,他從不辯解、從不解釋,沒有準確答案的東西,在他的腦子裡是沒有意義的。

他厭棄所有不能和自己達到共識的人,他自己也因此常常將自己置於孤立無援之地。

小唐同學為他們規定的通話時間是當晚十點半,通話時間是一小時,有時會長些,有時會短些,蕭景軒靠自己的力量爭奪到了控制時長的權利,即使不說話,兩人也會開著視頻相互陪伴。

唐一本來就話少得可憐。

如果想要他話多的話,蕭景軒可能撐不住一小時就要睡去。因為只有在談及專業知識的時候,唐一的話才會多。

「啊。晚上好。」唐一穿著大衣,喘著氣,臉上有些紅暈,應該是剛回到家,按時撥通了電話。

「怎麼才回來?」蕭景軒躺在沙發上。

「在做實驗。」

「怎麼樣?」

「沒做完。」唐一把手機立在柜子上,開始換鞋子。

「那你豈不是很難受?」蕭景軒覺得唐一總是有種要一口氣完成手上的事的執著。

「沒事。實驗是做不完的。我要回來和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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