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 (第4/4页)
一直锁在心底深处的理想形象的完美体现。他给她写信说“起初我并不打算爱上你。谁知你的脸,你的身材,竟是我闭上眼便看见的那个成年女孩。“爱米是他为之写作的那个形象的体现,爱米使他从“独自踯躅的猫”变成“欣喜若狂”的人。说得过分些,体现了他梦寐以求的禁果。成为他一直为之写作的那个人。“近来我对自己有些了解,”他说,“原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甚至当你还躲在暗处……甚至在你尚未出生的时候。”也许作为这种感情的表现,福克纳把他始终视为自己心上人的凯蒂·康普生的故事手稿送给琼·威廉斯;他一定是把琼看成许多东西的结晶。在《蚊群》中,戈登说帕特·罗宾的“名字像金色小铃挂在我心头”。
后来又说这句话出自埃德蒙·罗斯丹的《西哈诺·德·贝热拉克》(6) 。写《蚊群》时,福克纳曾把这句话用在写给海伦·贝尔德的信中。这句话又数次出现在《进入暮年》中。杰夫不仅引用这句话、翻译给爱米听,后来还真给爱米一个金色小铃佩戴,让她永远记住他。福克纳在写给琼·威廉斯的信中还引用过一些其他的话,具体同梅塔·多尔蒂和《野棕榈》有关,这些话在《进入暮年》中也有反映。综上所述,可想而知琼之于福克纳,乃是集数人于一身——不仅是心上人,不仅是他企图通过爱情而造就为诗人的人,也是他心智的女儿。
在《进入暮年》的后半部中,杰夫对爱米说的话显然便是福克纳在这段时间写给琼的话。他说,“我俩有过这一番后,我好多了,希望有一天你也会有同感。”
可是,在这以前,杰夫还说过一些话,点明他对两人相爱的看法。
“不论今后你走哪条路,我俩有些东西永远不变,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但也是罪。我不是在说什么道学。我知道我是你所需要的父亲。这么说,我们犯了乱伦之罪。这一点就把你和我永世捆绑在一起。这下,你还想逃走吗?”这番话至少在两点上很有意思。第一,同《喧哗与骚动》中昆丁·康普生对乱他的看法何其相似乃而。虽然昆丁不过是心里想、嘴上说而已,但他也认为乱伦能使易逝的爱发生质变而成为牢固的结。第二,这些话把福克纳因有了琼而找到的自由和新生置于人类自古以来便有的种种冲动之下进行观察。在这一点上,爱米和杰夫可以说充分表现了各自的愿望:她要父亲,他要女儿和埋藏心底的形象。再说,比起《寓言》中下士为推翻父亲而付出的代价来,爱米和杰夫为乱伦而付出的代价不算大。我们这么说等于是把他们的自由界定为某种冲动,把他们的表现界定为某种替代。杰夫追求爱米、向她求欢的同时,不忘创作。一部小说快写完,两人的恋情也结束。尽管偷情和小说互为因果,结局却大不同。《进入暮年》讲一则追求的时间长而快感短的故事,有不成功的开始、有犹豫和拖延,快感真的到来时,却又未待满足事已毕。
“我等得你太久了,”他哭丧着脸说,深知心上人必然会离他而去。
杰夫·阿尔莫纳早已知道自己注定要失去这个成年女孩爱米·霍华德,只剩下深锁心头的“那张脸和那个身材。”这一时刻真的到来时,他似乎应该已有心理准备,岂知痛苦远远超出自己的期待,尽管他告诉过琼,他宁要痛苦而不要空白。他虽然知道失去吉尔和琼是不可避免的结局,她们必然要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但是他没有新的开始,藉以抚慰结束的痛苦。写作《寓言》的冗长、持久而痛苦的过程,使他怀疑自己作为艺术家的生命是否已经随同作为慈父和殷勤情人的生命同归于尽。
到巴黎后不几天,便重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