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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門背良久良久,才回到寫字檯前,握起那管放下許久的筆。

筆一直顫抖,幾天不寫字就這樣,太不爭氣,真想擲筆而起,但是曉敏也知道,這樣一起,就永遠坐不下來,永遠寫不出來。

當然,即使是大作家從此封筆,社會也沒有損失,但這是她的精神寄託,生活樂趣,趁能寫的時候,不論寫些什麼,都有一定的滿足。

一旦放棄,曉敏不知該找什麼新嗜好來消磨時間才好。

她手顫顫開始寫她的日訖:郭牛,一八七四年生……手抖得更加厲害。

她連忙斟杯咖啡,喝下去,繼續寫,一個鐘頭才寫滿一張五百字稿紙,不敢回頭看,立刻寫第二張,全神貫注得幾乎金星亂冒。

曉敏努力地逐個字做,漸漸感情成為一氣,筆調通順流暢起來,越寫越快,猛地抬起頭來,已經太陽落山,她竟做好七張紙,曉敏吁出一口氣,心情也略見暢快。

傳真機上有短短訊急。

曉敏過去一看,喜出望外,那三行字跡潦糙的中文是:別來無羔乎曉敏,念甚,請即電胡小平。

老樣子,老脾氣。

老吩咐別人向他匯報,唯我躅尊。

附著的號碼是陌生的,曉敏對照過時間,撥過去。

他親自接聽,聲線神采飛揚:「顧曉敏,」馬上活潑地惡人先告狀,「最近找你可真難。」

曉敏啼笑皆非,她這個老朋友一下子就移忘過去,努力將來,真不愧是港人本色。

「曉敏,無事不登三寶殿,兩件事。」

「我也有件事。」

胡小平道:「我先說,其一,我們雜誌銷路暴升三倍,要充實內容,曉敏,我想你圖文並茂替我介紹一下溫市地產。」

曉敏馬上答:「對不起,我對這方面亳無研究。」

「喂,令姐不是——」

曉敏老實不容氣打斷他,「第二件是什麼事?」

胡小平只得退而求其次,「請你訪問趙萬里,請她表態。」

曉敏勃然大怒,這位名記者只顧自己做事業,絲毫不理別人死活,一點不替別人的處境著想,算哪一國的真英雄。

「你弄錯了,」曉敏把聲音控制得很好,「范里便是范里,哪來的趙萬里,沒有這個人,我們認識的范里不過是名自費留學生,還有,人家最近結了婚,當起家庭主婦來。」

胡小平十分疑惑,「當真?」

「再真沒有,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曉敏說得非常誠懇。

「可是長得那麼象。」

「所有美女都是白皮膚、大眼睛、高鼻樑。」

「不不,曉敏,這裡邊有蹺蹊。」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與她都不來往了。」

「曉敏,你沒有什麼瞞著我吧。」

「輪到我說話,胡小平,你壓驚壓得好快。」

胡小平語塞。

「替我問候你的未婚妻。」

「我哪來的未婚妻,你別誤會,我有什麼資格成婚,女同事為著方便出面,故自稱胡小平未婚妻,她已向外間解釋清楚。」

太太太複雜了,曉敏簡直應付不來。

「你無論如何要同香港之聲寫一篇特槁,你有沒有拍攝華僑遊行的照片?最好把名單列清楚給我。」

「我沒有上街。」

「顧曉敏,你好象不是中國人,你一顆心冷冰冰,還有,你可知道我遭遇過什麼大事?」

「我全不知道。」

「你別想涎著臉,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胡小平斥責她。

曉敏仍然很平靜,「我的臉,你最近見過我的臉嗎,你怎麼知道我涎著臉還是板著臉還是哭喪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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