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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鉴》、《昭明文选》、《三迁志》等书时,台静农曾到学生宿舍去看望李敖,对他售书一事帮过大忙,李敖对此一直感念在心。到了1963年李敖著文攻击台湾大学文学院及中文系时,他认为台大中文系的“腐化”,乃是台静农被“挟持”、不能脱身的结果。后来他却认为,“腐化的原因,台静农本人就是祸首”。这种指责显然是想当然的结果。如果说,台大中文系有过“腐化”现象,那也是时代使然,台静农一人是担当不了这一责任的。何况台静农本人无论从学术观点还是生活上,均未“腐化”。相反,是他带领中文系师生改造中文系,使僵化而非“腐化”的中文系有了一丝生机,让学生能以研讨施耐庵、曹雪芹的态度去讨论课表上没有的张爱玲、朱西宁、司马中原,这是一种多大的进步!正如叶庆炳在《四十三年如电抹——悼念吾师台静农先生》一文中所说:“台大中文系能有今日,台先生无疑是第一号功臣,虽然台先生从来不居功。”10

至于李敖指责台静农被特务“吓破了胆”,也是夸大其词。台静农受惊吓的情况是有的,从此再不敢讲鲁迅的确表现了他懦弱的一面,正如他胆囊开刀时所说:“我本来就胆小,现真正成了无胆之人了。”但他有时并不胆小,他对现实不满的情绪随时可以通过某种偶然话题流露出来。台静农曾对他的学生、现为台大教授的柯庆明说:“现在时代真是变了,写小说还可以得到大笔奖金。哈哈哈,从前写小说还得坐监牢!”11乍看,这是对自己苦难遭遇的自我解嘲,可这里隐藏着极大的内心痛苦和对当年遭到不公正待遇的沉重郁结。台静农对卑鄙的政治诬陷本是痛恶到极点的。据蒋勋回忆:一次在晚餐席间,有人提及文化界一位擅长以政治诬陷栽赃他人的事例,台静农露出少有的不悦表情说:“他也做这样的事!”12台静农无论闲谈或下笔评介人物很少有偏激刻薄的言语,何况谈的对象是晚辈,然而这是蒋勋看到他对人的最深重的一次不屑与厌弃。还有台静农讲中国文学史不教唐诗宋词而专教屈原,讲文学史对嵇康阮籍、魏晋名士情有独钟,所谓“痛饮酒,谈离骚,可为名士”,这不是发思古之幽情而是有所寄托,是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心中之块垒。

郁结时弄毫墨以自排遣

“无穷天地无穷感,坐对斜阳看浮云。”这位来人间歇脚的居士,原以为已看破红尘,却一直仍承受着极大的煎熬苦楚。这煎熬苦楚,台静农常常通过书法表现出来。正如他在《台静农书艺集序》中写道:“战后来台北,教学读书之余,每感郁结,意不能静,唯时弄毫墨以自排遣,但不愿人知。”本来,书法不是文学作品,像台静农奇逸的草书,端凝而流动的隶书,其表达的思想感情较隐晦,但从台静农在行书的夹紧结体中另有一种反力的开张、视觉上的张力特别强这一点来说,又使人隐隐感到他的书法是批判社会的武器。正是在政治高压的年代里,台静农的书法在点、捺、撇中留着生命的墨泪斑驳与如刀的剑戟锋芒。像庄伯和一类读者,便常常体会出台静农书法的奥妙处,“觉得他写字笔法有如逆水行舟,好像船夫在激流中撑竿;在克服了运笔的困难之后,出现的自非甜美而是带点苦涩却十分耐人寻味的美感”。再进一步说,台静农的字“也有如盘树老根,饱尝风霜,却显露了一股克服沧桑后的坚忍生命力”。 。 想看书来

台静农(5)

台静农平时最喜欢明代末期倪元璐的书画。他的书法风格有部分与倪元璐相近,但主要还是他与时代挣扎的结果。在混浊的政治下,他常常书写六朝诗文,如向秀的《思旧赋》,写嵇康的孤傲自负,写嵇康临刑的“顾视日影”,在字体中有压抑,并有反压抑的奋张的努力,笔势行走如刀,蒋勋认为这是台静农南渡后完成个人风格的重要转捩。13

对台静农书法的艺术风格,龚鹏程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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