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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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鸭子觉得有冷气“吱吱”冒出涌泉,此穴虽处脚心却连着五脏六腑。他发现自己咋呼来的目光如一面面镜子,一只痛失良机的红眼狗在里边狂吠。
海鸭子的精气神倏忽而光,周身随之松软瘪塌,如一堆抽去骨骼的皮肉。就在这时,一辆太平车辚辚前移,满载着抢来的蓝砖青瓦。一见负车的小母牛,正是刚刚诱惑过他的那头白顶门,海鸭子便双目复绿、恶气横生,若不是在它身上空耗恁大工夫,自己如何能蒙受这般损失?就凭自己的鸭嘴鹰爪,捞不住大鱼也会抓到小鱼,抢不得肥肉能夺不了骨头吗?海鸭子愈想愈来气,扎扎蛋疼更令他忍无可忍。他已顾不了自己是喝过墨水穿过大衫戴过礼帽的文化人,弯腰捡起一大块坯头,朝白顶门的臀部狠狠砸去,嘴里还附上一句:“我×死你浪娘!”
海鸭子绝望中突然想起了三义和药店,既然盛先儿的家能抢得,三义和如何抢不得?这石光电火般的闪念令他战栗不已。
他撺掇十几号人急匆匆赶到莲池镇时,三义和店门紧闭,不仅悬挂铁锁,还十字交叉地贴了白封条。他心底陡地一冷:奶奶的蹄子,莫非又赶了晚集?
忽然,一声凄哀的哭叫从背后响起。海鸭子猝地侧身,只见自动裂开的人缝里,挤过重孝披麻的盛女,盛女见到乡亲如同盼来了救星。一番呼天抢地之后,她指着门上的封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万福祥。
原来,盛先儿入殓后,万福祥说盛先儿生前欠他六百块钢洋,还当众出示了一沓指印赫红的借据单,再加上“四独”柏木棺材,共欠他八百块钢洋。
万福祥还说人死账不能灭,父债子还,盛先儿没有儿子可有闺女女婿。
万福祥先封了三义和,为的是防止恩公祠的人来抢绝户,等盛先儿的丧事办完,再盘账清结。
7.抢绝户(3)
盛女盘腿而坐,距海鸭子半尺远。“三仙汤”的香味儿,直幽幽地朝海鸭子的鼻孔里钻,熏得他心窍洞开,目光也随之锐利,在盛女的身上乱戳。盛女薄泪洗面,宛如梨花一枝春带雨,凄艳动人。令海鸭子愈加想入非非:绝户头的东西抢得,大闺女小媳妇又如何抢不得?也应该抢得!
海鸭子胸脯拍得山响,一口答应找万福祥说说清楚,盛女才止了泣诉。拉盛女起身时,海鸭子见缝插针地摩臂扶腰,认真地感受了水样的柔软。他不禁心旌摇荡,仿佛置身美妙的风景中:一株梨花白,十里清风醉,令他飘飘欲仙。
海鸭子置灵柩于莲池镇最繁华的十字街正中,旁边有恩公祠莽汉持棍日夜守护。海鸭子声言,盛先儿的死因一日不明就一日不肯罢休。
开始盛女感激海鸭子仗义,也想弄个水落石出,如果不明不白地把老爹埋了,还会有人再管这事?盛女就在饭馆里包了桌,好吃好喝地招待海鸭子一行。
很快,盛女就觉得不对劲儿。一来天气渐暖,灵柩里散出的气味儿渐浓,路人掩鼻,侧目而视,敢怒而不敢言。二来几十位莽汉的吃喝花销如流水,令她肉蹦心疼。三来一连几日海鸭子明说是托人打官司,可有人见他一直泡在柳叶巷。凡熟悉莲池镇的人都清楚,那里开着几家颇有些名声的“窑子铺”。
盛女彻底醒悟是在这天深夜,盛女、桩子结伴守灵。
因连日操劳过度,盛女已疲累之极,昏烛暗影,混混沌沌。迷迷糊糊里,她觉得有东西深入到小衣裳里边,以为身处梦境也就没有理会。渐渐,她觉出异样,激灵醒来,顺手攥牢鼠窃狗偷的手,还急呼一声:“桩子……”
桩子闻声跳起,见海鸭子纠缠盛女,忙从怀中抽出药杵。这东西铜头木把儿、油光锃亮,一直是桩子的爱物,睡觉从不离怀,此刻果真成了武器。桩子没有乱敲,照海鸭子的头顶抡了一下,不偏不倚,正中百会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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