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4/5页)

去的?

张家小少爷骑了头驴,一步三停地去了。

那驴同他也是有缘无份,牵是让他牵了,可惜全不听他的话,每每令它跑快些,驴那灰扑扑的尖耳朵便左右直颤,似是懂了,可四蹄愈发慢了下来,一人一驴,磨着磨着,直磨到天黑才到那小屋。

16

张紊掰了块干粮喂它,“莫说你饿,我也饿。”

眼前这小苑,就一间木房,篱笆落落,他自花钵下翻出了钥匙,开了锁,吱呀一声,屋内一副桌椅,一把壶,一张竹床,尽收眼底。

张紊把驴牵进了家里,“你不要随地屙屎尿便好。”

话未完,那蠢驴便屙了一泡腥臊。

张紊熏得心烦,却也不愿将它赶去外面,起手拎着它耳朵训道,“下次要讲。”

这话恐怕驴子听得都要笑了,努着嘴吧嗒吧嗒地拱他的手,模样蠢得倒也可爱。

夜里张紊就井水擦了身上,井水沾身,凉意直达心尖,忍不住想在家时多好多好。

一望那满院的花钵,“若每一株都能结银子作果实岂不是好极。”

驴子应景地嗯嗯了两声。

张紊便笑,“你也知道银子好?”他又喃喃道,“我从前是不晓得的,莫不是连畜生也不如?我想我爹,想我娘,我刘妈妈,还想汪由……这时哪怕我爹骂我我都高兴……你晓得么?”

说着说着眼眶一阵湿润,夜风一吹,两滴泪横过颊面,嗒嗒掉了下来。

若是他爹在,恐怕会暴跳如雷,提了剑去为他算账。

若是他娘在,恐怕会揽了他的脖颈唤声乖乖,不哭了。

若是刘妈妈在,恐怕要心疼到同他一快哭。

纵是庾定胥在,恐怕也会惊讶看他一眼,递他一块方巾。

可惜此地,只有一头不解风情的蠢驴,除了会吃便是会拉,拉的也非金银,而是腥臊屎尿。

在那破平房里待了几日,张紊头些天镇日想着张舒叔会想起这地方而过来接济他,每日去庙里吃斋饭,灵隐寺的斋饭比起寻常素菜,是有些贵的,他吃了三日,一看曾小姐和程静文赠的银钱所剩无几,便勒紧了腰带往床上挺尸,到饿得受不了了,方才失望。

“张舒叔这笨蛋……”

这般田地,他却不是怪自己天真,而是怪他小表弟愚笨。

莫说张少爷要吃这许多亏,实在是咎由自取。

他那驴常去人家地里刨白菜,饿是饿不着的,现下嗯嗯地拱他手。

“你作甚?”

那驴又嗯嗯两声。

“你怕我饿是吧?可我也做不出偷人家白菜的事……”他抬头望天,“纵是天黑我也不会去的。”

就是抬头望天那一刹,他惊得眼睛都要摔出来了。

他屋顶上,居然探了个乌漆漆的头进来!

定睛一看,原是个蒙面之徒,料定是梁上君子宵小之辈,张紊大喝一声:“贼人!佛门清净地,你竟敢入室行窃!”

那人不料屋里主人醒着,被他一吓,差点原路蹿了出去,借月色一瞥,不过一人一驴,当即肥了胆子,“嘁,你这哪是佛门?再说,你怎知我是来行窃!”

竟然啪噔一声跳下地来。

张紊饿了几餐,正是气若游丝的模样,不防贼人不逃反入,心里一慌,搂着驴子往后退,“这我家!深更半夜你溜进来不是贼是甚么!”

那贼还理直气壮的,“我估摸你家穷得叮当响,进来看看我猜得对不对的。”

“恬不知耻!”

“识相的把你家家当都拎出来给爷瞧瞧。”

张紊只听那贼嘀咕说,“原来住的个穷酸书生,我还以为是哪家公子置的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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