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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般的目光,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放来。
对座一条大汉斜肩侧坐,单手放置几上,看他嘴角带笑,横眼睥睨,侧脸望去,高鼻倍加醒目,江翼见这人满面胡渣屑子,约莫三十来岁,一头浓密黑发,双目不必圆睁,威势便已十分摄人,他想不起营中哪位将官生得这等威武形貌,嚅啮便问:“阁下……阁下是谁?”
那人嘿嘿一笑,将额上乱发拨开,霎时露出一个血红的“罪”字,江翼冷汗流了一身,慌忙去看他的左腿,果然见到铁脚义肢,霎时惊惶失措,正要大声呼救,忽然喉头一凉,竟被人用刀子架住了。
江翼回首去看,背后不知何时竟然躲着一名和尚,看他面容慈和,却不知是谁。江翼自知生死全在一念间,当下不顾一切,推开了钢刀,拼死往帐门扑出,忽然一阵劲风传到,帐外走入一人,却是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看他脸带面具,正是怒苍山的“右凤”唐士谦。江翼牙关颤抖,正要去拔腰刀,却又有一只大手伸来,轻轻巧巧地夺过他的兵刃,那人面貌堂正,身形巨大,正是“气冲塞北”煞金石刚。
前有狼,后有虎,江翼心中黯淡,自知难逃一死,当下嘴角泛起了苦笑,低声道:
“诸位好汉,请高抬贵手,赏在下一个痛快。”说着闭上眼皮,洒下了两行悲泪。也好,二哥把秦家满门害得好惨,死在秦仲海手里,总强过被陈锣山送去做炮灰。江翼泪流满面,毫无求生之欲,只等斧戎加身,便算一场解脱。
只是等了许久,对方的屠刀却迟迟不饮颈血,江翼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世仇,低声问道:“将军身世坎坷、家门不幸,我江家兄弟难卸其责。好容易可以为父报仇,了结你我两家恩怨,为何迟迟不下手?”
秦仲海目光霸悍,在他身上转了转,却不知有何用意。江翼心头暗暗惊怕,就恐自己死前还要饱受折辱。正恐惧间,只见秦仲海举起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淡淡地道:“江提督,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可否告诉秦某,阁下虎狼天性,适才自饮自酌时,为何掉泪?”
江翼咬碎银牙,举杯喝干,眼中的热泪却又涌了出来。
秦仲海也举起手来,自饮一杯,道:“目中流泪,若非心生恐惧,便是心有不甘,提督大人,您既连死也无惧,莫非是在恨谁么?”
江翼久在朝廷,尝闻秦仲海的大名,但他俩人一个是江系大将,一个是柳门英豪,又因自己驻派西疆多年,是以两人虽在战场上交过手,今夜却是头一回对面说话。江翼暗暗打量眼前的怒苍总帅,只觉这人不似传闻中那般粗豪,反而目光中有种深不可测的威势,压迫得自己难以喘息。
眼看江翼低头垂目,眼望茶几,嘴角微带愁意。秦仲海使了个眼色,背后止观手提酒壶,又为江翼斟酒。过得良久,只听他低声道:“家兄虽是天下人口中的奸臣,但在下只是个武夫,对政治之事不甚喜爱。”秦仲海微笑道:“江提督是个有本领的人,在下当然知晓。”
江翼听强敌称赞自己,对比适才陈锣山的凶霸,更感叹息。他幽幽地道:“您过去是本朝将官,也当知晓我辈武人的心愿,倘这生不能死在家中,便盼为国效忠,马革裹尸……咱们武人心中最怕最恨,就是担心死在……”秦仲海叹了口气,接口道:“刑场之中。”
江翼奋力颔首,一时泪水滚滚而下,咬牙道:“死于强敌之手,毕竟是战死沙场,江某虽死无憾,但要死在那帮鼠窃狗偷的三流小丑手下,江某宁可现下引颈就戮!”自古武将最让人钦羡的莫过于郭子仪。此人生前君王信宠,死后百姓追悼,临终时七子八婿同来送终,倍极哀荣,是为第一等将官。下场差点的如狄青,此人力抗大辽,万箭穿心而死,临终时虽无百姓同声一哭,但生前为敌国君臣所敬畏,死后朝廷百官齐来追思,可说虽死犹荣,算得第二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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