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4/4页)

亡所迈出的第一步。

李妈给我筑起了高高的云髻,脸上施了粉黛抹了胭脂,雪白的丝绸长褂点缀着石青色烟缕一样的图画。我该和残忍的现实隔膜起来,去寻求一种解脱。打扮好了,我让丫头们掀开长镜前裹着的布帷,白花花的镜面照着我率真而挥洒壮美的身体。为了祭奠我痛下决心的这天,我要用自己妖娆的风姿毒杀我和牛子之间最后的一缕游荡已久的情感。

我需要用酒来补充我的勇气和精力。根生在的时候不让我喝酒,说我的脸一沾酒就红。

香草为我斟了一杯酒,我抬腕仰脖让滴滴琼浆自喉间一倾而入,若有若无的余香就从腹底缓缓上升至舌尖和唇间,酒液在我敏感部位的表层内灵巧的运动。突然我有如回到江南梅雨季节。越喝得多我越想起更多盘盘碟碟揪心扯肺的往事,脸则更加灿烂。

当山林中所有管事的头头脑脑来回话的时候,我已经被酒香缭绕的氤氲气息,熏染得有些神思恍惚!酒如人生,人生如酒。人生之中需要美酒,更需要入肚温然、撞开七窍的美酒。当大家要回话的时候,我举了一下手制止了他们。大家对我坚定的手势感到震惊。我在面对牛子最后的一刻,隐隐的罪恶感压在我心头上挥之不去。假如不舍弃那种难以割舍的情感,我未来生命承载的会越来越沉重,越远离成功。道德不道德搁到其外暂且不论,可我必须带着创伤在重负的压力下生存。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酒气,我知道自己酒后的媚态使大家有些不敢正目相对,或多或少有些香消玉殪的前兆。我说:

“我思虑了许久,今日不得不和大家公布,由于牛子这些日子过分操劳,我想让他暂且去城里帮他舅爷把铁匠铺子开了,饮马川的总管之位先让栓柱来接着。”

大家被我的几句话击晕了,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思虑范畴。甚至有几个人还以为我喝醉酒说胡话。可他们又分明看到我杏花般美丽的眼睛里,包含着刀刃一样的坚硬锐利。

一切因我的话语而变得沉重起来。栓柱以为我耍了个虚晃一枪的花招,或者好事来得太突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茫然。他谦虚地笑了笑说:“我不如牛子弟弟。”

我说:“你比牛子强,牛子有牛子的任务。”

大家都看着牛子,牛子一定麻木了。我很想看他一眼,给他一分歉意。但我没有勇气看他,因为我知道我亲手把一柄尖刀插进他的心窝。

各位头人下去以后,阁楼上只剩下我和牛子俩人。四面流窜的风席卷着我洁白的长衫,迎着风我的躯体凉丝丝的舒服,慢慢地我闭上双眼。森林中的暴马丁香花吐露出的奇香包围了我。我欲仙欲死,像沉溺在大海里的纸船,被淫孽的海水浸泡得浑身羞怯不堪,身子也在忽忽悠悠地随着海浪沉浮颠簸。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心里默默划过一个人的名字:牛子、牛子——

牛子仰着头,闭着双眼,让人看了感觉到他正享受风暴平静后的惬意。我清楚,他在忍受中等待,面部看似平和,内心却翻滚着澎湃的潮水。过了许久,我们相互凝视着对方,这是一种欲罢不能的姿势。太阳已经升高,红彤彤的光辉直射着他火烧云一样的脸。彼此的目光已经渗透进对方的皮肉,如一根根细针,直刺心骨的最深处。

我忍受不了寂静,因为寂静中蕴涵着深刻的不安。我要用轻飘的语言,打破这柔韧的华丽。我说:“保重吧!让回忆来芬芳我们各自心中的芳草地!”我说出的这句话,很有一种凄美的味道。

牛子一动不动地直立着,听着我凄美而柔软的话语,却像个百分之百的聋子。

我正要继续用浪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