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3/5页)

的烙铁,深深地在他的心底烫出了一块伤疤——一个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女人、疯狂地追逐着他,就像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心魔……”

“你不用描述得这么详细。”忽然,贾铭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他看上去有点恍惚,仿佛遭受了重重的一击。

“不,这些细节对于分析J的心理状态发展非常重要,也有助于我们理解他的心理。”陈超微笑着说道,“来来来,继续讲故事。J一直跑回到居委会关押他的小黑屋,然后一下晕倒在那里。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待在那间小黑屋里,母亲就还会在家中等他回去团聚。这是一种心理作用,跟有些人妄想通过回拨时钟指针来逆转时间是一个道理。在那个小黑屋里,他没有意识到母亲己在那个下午死去了。

“当他最终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变了。家中的阁楼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墙上挂着母亲的遗像。对J来说住在那里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他选择了搬家。”说着,陈超合上了笔记本,“我觉得没必要一句一句地把随后的事都读出来。简言之,他经历了无数的打击、背叛、沮丧和愤怒。这一切感情在他心中堆积、发酵,逐渐变得扭曲。‘文化大革命’之后,J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获得了法学学位。当时很少有人对法律这种东西感兴趣,但为自己家庭尤其是母亲平反昭雪的强烈愿望支撑着J选择了这个职业。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窥探那个老田的情况。

“但将所有的‘文化大革命’中的‘三类人’都加以法办,是不可能的。政府也不希望人们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混沌之中。再者说,即便J成功将老田告上法庭,也不可能以谋杀罪判他重刑;相反这样做很可能让母亲生前的痛苦成为人们的谈资。

“于是J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在他看来,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有情可原的,因为他别无选择。他报复了老田,但在外人看来却像是老田遭遇了一连串不幸。后来J将报复对象扩展到与老田有关的人,包括他的前妻和女儿。如猫戏老鼠一般,他欣赏着老田一家人长时间的痛苦,就像是大仲马笔下的基督山伯爵。”

“听起来还真像是基督山伯爵的逻辑,”贾铭插话道,“难道真会有人按照那本书的逻辑报仇吗?”

“呃,我是‘文化大革命’时期读的《基督山伯爵》。说来也很有趣,当时很多西方文学作品都被禁掉了,那本书居然还在出版发行。您知道为什么吗?听说江青对它的评价还不错。事实上,那时候她就是在报复那些曾经蔑视过她的人,就是按照基督山伯爵的逻辑。”

“这种女人,”贾铭的语气像是一位看客,“三十年代在上海就是个三流演员而已。”

“但她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合情合理的。我们现在暂且把她搁到一边,”陈超伸筷子夹了一只牛眼,那只眼似乎一直在瞪着他,“这其中有一处区别:基督山伯爵除了复仇之外还有自己的人生。而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J先生,复仇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切。”

“我不同意您的说法,”贾铭一边说话一边试着去夹鱼唇,却没能夹起来,“按照你之前的说法,J先生应该成了一名不错的律师,他怎么就没有自己的人生了呢?”

“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职业理想的破灭。作为一名律师,他很快就发现凭借一己之力很难维护正义。从前,那些大案要案的审理,都由领导们拍板决定。而到了九十年代,金钱交易与腐败又侵蚀着社会的公正。随着律师这个行当变成某些人捞钱的工具,J越发觉得自己长期以来对原则和理想的坚持变成了时代的笑柄。”

“陈队长,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是一位优秀的警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为正义而战吧。别告诉我您的理想也早就破灭了。”贾铭说道。

“说实话,这也是我再一次报名学习文学的原因。我正在写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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