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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一双眼如秃鹫般阴鸷。

“臣奉天命,代谢大人行监察之职。”他抱着绣春刀,神情里有着些许亢奋。

这句话可解读得地方太多了。

原本监察赈灾一事的是谢昭,但京中太子案显然更重要。毒源已有,太子解毒有望,那么,又是什么绊住了北司的脚步?

要知道秦昀秦大理寺卿才锤定徐乔徇私滥杀以泄私恨的恶行,神宗却偏偏将他派到顾家来,明晃晃就是想借私怨,叫徐乔从严办了顾准的意思。

徐乔生杀大权在握多年,难免眼高于顶。

他环顾全场,全然不理其中泰王,语带惊雷道,“顾大人,南直隶运往北地的赈灾粮出了大纰漏,不止叫河南、山东复耕颗粒无收,各地民不聊生,更是惹得多处流民暴动,袭击军仓,你可知罪?”

这抄家拿人的架势,叫现场喜乐戛然而止。

顾准也绝,众目睽睽之下,他老泪纵横,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怼得徐乔差点破功。

“欲加之罪?”徐乔冷笑, “顾尚书,难道外头民愤是作假?三省巡抚联名弹劾是作假?”

谢道济生就一张道貌昂然脸,此时亦是一脸痛心疾首。

“我与徐指挥使奉旨南下, 一路所见历历在目。河南赈灾粥棚半桶米兑半桶沙, 山东万亩良田稗盛苗稀, 南直隶百姓面有饥色, 口中唾骂官商狼狈为奸, 而你顾府却在大肆操办婚宴,顾大人,难道这些也是作假?”

吏部侍郎中气十足, 一声声诘问如tp-lk穿墙王, 不仅问得席上鸦雀无声, 更是问得高墙之外围观百姓群情激愤, 不消片刻,就有人流挤过门屋蜂拥到中庭。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 也能淹死这场该死的炫富大宴。

只是见到锦衣卫齐刷刷拔出的大刀,山呼的“还我米粮”渐渐偃旗息鼓。

徐乔一撩眼皮,冷笑道, “今日若不是本官在此,顾大人恐怕要被饥民生吞活剥。”

他向着庭中扔下一本奏章,“锦衣卫向来以证据说话,大人交予三省的赈灾粮合计一百五十万担,去除草沙, 实际仅一百二十万担,其中陈米又占四成, 皆是虫蛀鼠啮,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顾大人真不怕人戳脊梁骨?”

顾准面露惶恐之色,大喊冤枉。

老大人深谙阴阳之道,明捧实贬,“怕是徐大人久在高位,不接地气,并不懂得个中关窍。这掺草兑沙,历来是赈灾惯例。”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多少人咬牙切齿盯着顾准那张老脸啐道,“无耻狗官。”

人群中只有几个老油条摇了摇头,低叹“顾准这厮,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捅。”

近旁几个年轻些的官员,面露沉思之色,显然顾尚书所谓“惯例”,很有些门道在里头。

谢道济没料到顾准竟狂妄至此,自掘坟墓的事都干得出来。

他大喝一声,“既然大人认下,那我们也不必多费口舌,只好请大人回京,亲自向陛下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