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3/5页)
留上,很大声很大声很深很深地呼气吸气,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状态,最后终于戛然而止了。那时候我觉得死亡是一种休息,一种恩赐,一种上天对它的使者的召唤。我就释然了,一定是上天不舍得他受苦,是疼爱,不是不幸,他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幸福。”
我说了谎,但我眼中涌满了泪,我几乎就要把自己感动了。世间最打动人的大概就是揭开自己的伤疤用血泪的教训宽慰,毓敏秀紧紧握着我的手,聪明的她听出了我话里的安慰。嘴角柔和的弧度温柔上扬,“谢谢你。”她说。
我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王玉桂和丁建国不一会就回来了。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丁建国的脸上没见悲痛的神情,王玉桂该没有和他说起丁永昌的病情。我一直在等着丁建国说让她回戏班的事,但他只叮嘱王玉桂好好照顾丁永昌,一直到最后什么都没说。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叠钱交给王玉桂,但王玉桂没有收。终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我们没有再说话。夜幕低垂的时候,她和丁建国离开了。阔别两年后的重逢就在夕阳的余晖中结束了。我站在花园里看着他们的身影穿过长廊,消失在拐角,心里忍不住失落。我认识她多久,我的目光就追随了她多久,然而我从不敢告诉她我想她,我甚至不知道哪一次分别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遇见了。
丁永昌被丁建国拒绝之后,情绪一直不好,或许离死亡近了,人都会生出一种落叶归根的情感。他不顾医院的反对,坚持要求出院,他不吃药抗议了几天,王玉桂妥协了。毓敏秀回来的那天,我刚从外面给丁永昌买拐杖回来,王玉桂在收拾东西出院。她拉着一个轻便的旅行箱,银灰色的,和她的腿齐高。
她有些胆怯,抢着帮王玉桂的忙,又有点心不在焉,背对着丁永昌的时候,她轻声说道:“阿爸,建国说让我回戏班帮衬一段时间。”
丁永昌冷哼一声,“他说得倒是好听,他怎么不回来帮衬。”说完又觉得毓敏秀听了这话,心里肯定不舒服,转而安慰道:“回去也好,回去了就好好干吧,就是苦了你了。”
毓敏秀轻轻应了一声,将衣服放进包里的动作慢了许多。当时她的窘境我并不十分清楚,我掩不住心里的喜悦,殷勤地帮手将一应东西收进包里。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她真的变了很多。生活的苦难一下子偷走了她笑容里的欢乐,留下了哀愁。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一切都会不一样的。我一定不会像丁建国一样让她受苦的,我心里暗暗这样想。
那是丁永昌出事的半个月之后,我们回到了戏班。
☆、第 30 章
梧桐镇隶属台北市,但地处偏僻,交通十分闭塞,从宜兰坐火车到台北市后,还要再转几个小时的汽车。也正是这样,这里的文化发展十分落后,像电话这样的现代设备只有镇上的便利店才有,电视机更是凤毛麟角,所以歌仔戏成了全镇绝无仅有的娱乐节目。我们回到镇上的时候是傍晚,然而迎接我们的却不是那耳熟能详的铜锣钵胡的声音,而是一阵陌生的流行音乐远远叫嚣着。
“怎么回事?”王玉桂嘀咕着。但我们谁都没有答案。
丁永昌的拐杖铿地一声杵在地上,加快了步伐。一辈子赖以为生的艺技再不仅仅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他敏感地察觉到这是对他歌仔戏班存亡最大的威胁。王玉桂急忙搀着他。我拉着毓敏秀的旅行箱跟在身后。丁永昌住院的东西不多,但他一辈子克勤克俭,脸盆毛巾什么都带回来了。我就放在箱子的拉杆上面。路上毓敏秀几番想接过手,但我一直坚持。我想就算她把整个家都带来我也会背上,何况这少许东西。
“重不重?”她又问我。她身上只背了一个小包。
“不重,你身上的包再给我也可以。”我还特意晃了一下沉甸甸的拉杆,证明自己没说谎。拉杆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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