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 (第3/4页)

乘各种机会溜到地里去吃庄稼。而每次出了事,都是瘸子饲养员春分帮助春桃把跑到地里的小牲口赶回来。他系着一条喂猪的围裙,拖着因小儿麻痹而瘸了腿在庄稼地里奋力奔跑,边跑边哟喝着,尖细如女人一样的嗓音响彻田间,像是在召唤自己跑失的孩子回家。每当村长知道后,春分就会为春桃说情,或编谎说全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没及时关好栅栏门。村长虽半信半疑,却仍勉强把春桃留在了那里。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煤球”五岁那年。一天,村里有人结婚,全村人都被请去喝喜酒。春分急忙催春桃带上“煤球”过去,好让她们娘俩吃上一些象样的饭菜。可是春桃这个年轻的寡妇一看见新娘和新郎就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坐在她旁边的一个村民逗弄起神情异常的春桃,让她喝下了一杯烈性二锅头。从未沾过酒的春桃刚喝下去头就晕了,她趴在桌上,然后开始哭起来。主人家一看,忙找人把她送回了家。她被几个人放在了院子里的稻草堆上。

春桃醒来时已经一个人躺了很久。她一动不动,望着上面的天,眼睛开始发光。看着看着,她变得高兴起来,并兴奋地说,她看见了孩子的爸还活着,这一刻正在山里寻着逃生出来的路。她的脸因了酒精在身体里的燃烧而红得那么好看,就像她的名字。她一遍遍轻声地唤着,就象对着那个真人说话一般:“孩子他爸,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这就来救你,你别急啊!我一会儿就就到了,你可要撑住啊!”她继续兴奋地望着天空,终于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里和自己的男人团聚了。秦长河看见自己的儿子时,高兴地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揪住男孩儿的两只耳朵使劲地摇。在一边看着的春桃笑得把牙都露出来了。

从那天起,春桃的情绪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她再也离不开酒精带给她的那个更美丽、更真实的世界了。她不再梳头洗脸,不再料理家务或照看儿子,却真正地快活起来。她开始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到杂货铺去换酒了。每当杂货铺那个秃顶、大眼的掌柜清明看见在村里已被叫做“疯女人”的春桃拿着不值什么钱的东西来换酒时,身上总会不易察觉地感到一阵抽动。他会平静地接过春桃递过来的脏酒瓶,然后从柜台下面的一个白瓦罐里倒出一些酒给她。每次春桃接过酒瓶转身就走了,从来也不知道那白瓦罐里的酒是兑过水的,是清明从来都不会拿给别人的。

起初,不少村民是同情这对母子的,常有人给他们送些吃剩的东西。送东西最多是村民李中的老婆莲芯和瘸子饲养员春分,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后来,春桃一点工分也不能挣了,“煤球”又年幼,村长便在年终分配时从全村人的口粮里分一点给他们。这件事引起了一些村民的不满,他们认为疯女人应该带着“煤球”离开天水坞,因为他们是外来的,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村,没有资格从他们嘴里分粮食。但更多的人对此保持沉默。

其实村长分给春桃的一点粮食远远不够吃。家里什么都没的吃时,“煤球”就沿着屋后的那条路到邻村去乞讨。他从来不向村里人讨东西,因为有村民的孩子骂他们母子是外来的叫花子。对此他很在乎。

从很小的时候,“煤球”就把春桃当成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来照顾,而从来不是母亲。很少被春桃照顾的他,并不知道一个母亲应该是什么样的。他白天喂春桃吃东西,到了晚上就把她从稻草堆上拉进屋里去睡觉,给她盖上被子。他照顾春桃和照顾家里的狼狗“天将”没有什么区别。

“煤球”从来不和村民的孩子玩儿,因为他们嫌他脏,喊他是“疯女人的孩子”。他从家里唯一的窗户那儿可以看见那些孩子在杨树林里玩游戏。“煤球”发现打仗和娶媳妇是他们一年到头都玩不腻的两个游戏。

“煤球”家的院门永远敞开着,因为根本关不上。村里的孩子常把烂泥巴或石头扔进他家的院子里,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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