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 (第3/4页)

哀怨动人。栾二哥一唱,跪在地上的穿着杂色孝服的一片女人们,立刻像应声虫一样,嚎嚎地痛哭起来。

起柩以后,全寨子的人一齐出动,人山人海,为这个本地的活化石送行。连狼叔这样的人都来了,因为七太爷是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咬”过的人。七太爷有五个姐姐,她们留下了许多后人,由于七太爷的存在,这些讲究礼仪的亲戚们,没有断了走动。因此,凡是能够通知到的杜家的亲戚们,差不多都来了。只有西乡赵集的外甥女家太远了,年关将近,没有来得及通知。

出殡的时候,小宝的奶奶和妈妈坐在灵车上,朝棺材上摔打着白纸糊成的哀杖,边哭边诉说七太爷一生的功绩,让老人家一路好走。其他女人们坐了两个牛车,为这个辈分很高的老人哭泣。小宝的爷爷系的是一顶白孝布,扛着幡杠子,目无表情地让人搀扶着走在最前头。小宝的爹爹杜凤翔系的是黄孝布,提着一只竹篮子,沿途撒五颜六色的纸钱。系着红色孝布的小宝,边走边回头张望灵车上的棺材,忽发奇想,应该给七太爷的棺材上写上一副对联:

斑竹一枝千滴泪,

红霞万朵百重衣。

送葬的队伍踏着薄薄的积雪,途经我们八队那架“水打磨”的时候,水打磨正在呼噜呼噜地转着,一圈白铁皮卷成的槽子里,涓涓地流着乳白色的豆浆,仿佛是黏稠的眼泪,痛悼着七太爷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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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谱(1)

现在,让我们把视野转移到20世纪的80年代。我要从杜小宝的叔叔杜凤梧的大儿子杜思磊把刘家老十三刘臭蛋的兄弟刘继宗的媳妇许翠翠拐跑的那一年说起。

你不要嫌我啰唆。我之所以说这么多绕嘴的话,主要是想把人物线索交代清楚。因为这一卷与上卷有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跨度,事物、人物和景物,变迁得比较大,躺在床上想想,恍然如同两个时代。但是,二者之间仍然有着割不断的联系,比如高楼人民公社改成高楼乡,马寨大队改成马寨村,我们八队成了第八村民组,孙二孬娶了杜小宝、刘臭蛋他们的同学,那个领歌委员马玉花;再如孙二孬的妹妹孙丫丫考上了省里的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唐都市人民医院当了医生;还有贵亭叔的孙女刘小芬嫁到了高楼街一户姓沈的人家;小公社的走资派曹书记当了县统战部部长;台湾老兵孙丙豪回归故乡,等等,我都会慢慢地告诉你的。

杜小宝是泥水匠杜凤翔的儿子,杜思磊是木匠杜凤梧的儿子。杜凤翔和杜凤梧共有一个父亲,是一对亲兄弟,杜小宝和杜思磊共有一个爷爷,他们两个是堂兄弟关系。按他们爷爷杜兴立下的规矩,他们这一辈人是“思”字辈,所以杜小宝大名叫杜思宝,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小暖叫杜思暖。

杜思宝的爷爷杜兴经常念叨:“也不知你二爷的儿子杜凤桐是怎样给孩子起名的,要是也用‘思’字该有多好!”

杜凤桐是杜兴的弟弟杜旺的儿子,早年因为修淮水市的白沙湾水库有功,到湖北农场当了农业工人,前几年曾经回来探过一次家。杜旺老两口已经谢世,杜凤桐识字不多,不会写信,这几年很少同老家联系。杜思宝在爷爷的催促下,把杜兴要统一下辈字“派”的意思,写了一封信,告诉了千里之外的堂叔杜凤桐。

他们原来以为写这封信是白搭工夫,谁知杜凤桐很快就让他儿子代写一封信,热烈地响应了大伯的号召,已经把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名字统统改为“杜思×”。这让杜思宝好长时间弄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堂伯伯,连父母生病、死亡都不回来探望一下,竟然对统一起名这么感兴趣?真是咄咄怪事。

一般说来,男孩子是用来传宗接代的,起名字必须慎重。对于女孩子来说,长大了,终归是人家的人,命名的规则没有男孩子那么严肃认真。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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