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2/5页)
两步一歇地摇到了家,手心勒出了两道紫红。
忙完一阵之后,一桌丰盛的晚餐准备出来了,我放起轻柔的舞曲,拿出香醇的美酒,等待着与他干杯。
刚刚坐下,门铃便响了,“又忘带钥匙了”,我一边在心中甜甜地责怪,一边用手托着肚子,吃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急急地迈着碎步去开门。
三个人影同时出现在门口,我吃了一惊。
“公司很近,我把部长和同期入社的同事叫来了。”只见丈夫笑容可掬。虽说有些突然,反正家里已备了酒菜,来得也算正是时候。
大家席地围坐在低矮的日式餐桌前,我一边向部长表示感谢,并请新同事多多关照,一边为每个人倒酒。
大家一本正经地向我做自我介绍,原来包括丈夫在内的三个人分别为三个国籍:日本、韩国、中国。几杯酒落肚后,日本籍的部长开始慷慨陈词,那架势像是在召开一个国际会议。他从日本讲到韩国,从韩国讲到中国,又从中国讲到亚洲,从亚洲讲到世界。两个“新人”加上我洗耳恭听,目光发热。当听到“亚洲是一家,四海皆兄弟”,“技术与友谊没有国界”时,那位韩国人突然说:“我喜欢部长,喜欢这公司,我总算找到了好日本人。”然后搂住部长的脖子哭了起来。
我温了一块毛巾递给他,他抬起头,微醺的目光中充满善意:“我和你丈夫一个姓,在公司我会关照小弟,你尽管安心生孩子,安心带孩子。”他还说我与他夫人酷似,说话像,神情像,动作也像。他还让我一定去他家玩。
十点半,大家走了,在我心中留下了久久的感动。我知道了这位韩国人的身世。
他是在日韩国人,今年四十五岁,大儿子十六岁,寄养在韩国的哥哥家,如今称他“叔叔”,呼其兄“爸爸”。他经营过两家公司,生意兴隆。几年前,毁于泡沫经济,他破产了。从此,他一改人生态度,决心从事业家变为生活家。于是,又生一子,渴望找回那份逝去的天伦之乐。不想,此儿自出世以后便病魔缠身,那小小躯体里一直插着横七竖八的管子,迄今为止,他尚未回过�家……�
第二天,我满脑子都在想这位多难的韩国大哥的事,特别是他那从来没有离开过病榻的孩子,我不懂不幸的运行规律,只希望它是可以控制的。如果灾难必定降临的话,它应该落在父亲的身上,或者落在母亲的身上,父母各分一半也可以。惟一不该的是落在天使般的孩子身上。迎接“人之初”的应该是金灿灿的世界,应该是暖融融的人间。
晚上,我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意外地又看到一桌宴席。定睛一看,才发现尽是土豆片、鱼干、花生米等现成食品。只见丈夫与韩国大哥相对而坐,正在举杯。
见我回来,丈夫说:“大哥送孩子的衣服来了。”我这才看见屋角放着一个大纸口袋,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一摞干干净净的童装。“这么多,这么新的衣服怎么可以都给我?你的孩子一定还能穿。”我忙说。
“这是我老婆让我带来的。她给孩子买了很多衣服,可惜,孩子一天到晚躺在病房里,用不上。”韩国大哥的语气诚恳极了。
“你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知是否该问,却还是脱口而出。韩国大哥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照片中的男孩大约四岁,皮肤白净得像个女孩。他的右鼻孔里插着一根透明的塑料管,从表情中看,他对此异物已很习惯,面容十分安详。
苦味西瓜(2)
“我一定去医院看他。”我将照片还给韩国大哥。只见韩国大哥把脸贴在照片上,伏案呜咽起来:“他可以不会走路,可以不会说话,可他不该不会笑,人生至少应该有微笑。”
“他会笑的!他一定会笑的!”本想安慰韩国大哥,可自己的眼泪却“刷”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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